往事如烟

找别人原因都是普通人，找自己的原因才是强者。弱者思维永远觉得别人有问题，强者思维永远在反省自己哪里可以做得更好，这就是弱者与强者最大的区别……

——引子

一九四九年四月十六日，中国人民解放军遵照毛主席的号召：以雷霆万钧之力打过长江去，解放了全中国（大陆），被解放的人民欢天喜地扭秧歌，成群结队地人们上街高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翻身的农民在农会的组织下，分房屋，田地，农具，耕牛，解放区的人民沉浸在当家做主人喜悦中。

突然村里冒出了一九三八年四月被国民党抓壮丁，一直毫无音讯的阿裂，也身穿国民党的破军装与此时突然回到了家。

全村人都认为阿裂早已阵亡，今却从天而降，左邻右居、亲朋好友纷纷前来看望，人人向他祝贺……

阿裂讲起了自己抽壮丁后，被押到江西井冈山一带，被迫进行五次围剿，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的惨景，边说边撩起衣服，露出满身伤疤……自豪的说：“幸亏列祖列宗保佑，才有今天活着回来的……”

大家看后目瞪口呆，激动的说：“这是先祖的积德啊！在那枪林弹雨中、子弹是不识人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活着回家这真是三生有幸，祖宗保佑。赶快备好祭品祭拜祖宗……”从祭祖谢恩，亲友团聚中，阿裂问亲朋好友，宗族自家亲人：“我本有好好的一个家，到如今竟落得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家中只有孤苦伶仃的父亲一人……”亲朋好友吱唔应酬，不肯明讲。

后来大家见阿裂执意要了解真情，堂伯深深地叹了口气，直言不韪的说：“那我就直说了吧！母亲自你被保长五花大绑抓壮丁去以后，日夜思念：白天怕你在战场上丧身；夜里梦见血淋淋的你站在她床前、哭诉苦衷……

由于过度思念，加上又一直不见你的音信，日愁夜梦，苦苦思念，积劳成疾，不上两年就离开了人世；妹妹在一次下塘摸螺蛳中不幸溺水身亡。弟弟在学校念书，家里只剩下你父亲阿土一人，由于他参加八大队地下组织——民先队，县保安团经常下乡来抓他，他只得与郭村樟田一伙人以买牛作掩护，三天两头地翻过大坞岭，与鲤鱼山地下党组织季鸿业联系……”

当阿裂了解到本来人丁兴旺，家景一般的人家；如今竟成了家破人亡、家徒四壁、空空如庙的惨败景象。并从他明察暗访中获悉父亲与阿凤的暧昧关系，两人明来暗去打得火热，耍尽风流。阿凤趁机明借暗拿，暗度陈仓，不知不觉的财产很快流落到阿凤家，要不是我现在回来，很可能这两间房屋也要被断送掉了……

此时阿裂怒火满胸膛，热血往上涌，国仇家恨一起涌上心头，两眼呆呆的瞪着父亲，摩拳擦掌恨不得与冤家拼个鱼死网破。谁知冤家路窄，阿凤的跛脚男人背着锄头刚好路过他家门前。年轻性裂、横蛮冲动的阿裂大叫道：“王八！害得我家破人亡，吃我扁担…..”说完从门后面随手捋起一根扁担夺路冲出。阿凤的男人不知何事一愣，拦腰就被阿裂挨着了一扁担。阿裂再挨第二扁担时，左邻右居围了上来总算劝住了……

阿凤的的男人神不知，鬼不晓地被阿裂挨了一扁担，边跛着脚，边大叫道：“阿裂打人了！哎哟！哎哟！疼死我也……”

阿凤赶忙走出家门，低着头搀回自己的男人。一面替男人搓揉，一面流下心酸的泪水……这一扁担打出了昔日阿凤家的一幕幕往事，在阿凤的脑海里电影般的萦绕……

上世纪三十年代，出身在穷苦家庭的姑娘阿凤嫁给了南山脚下的杀猪佬阿见。这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乡村家庭，男的凌晨三点起床替人家杀猪，白天种地；女的凭着娘家学得的编织草鞋、蒲鞋（一种用席草编织，夏天穿的低跟凉草鞋）上集市上卖。他俩凭着勤劳肯干的韧劲使全家过着安稳、平静的日子。阿凤也很快地生下了一女一儿，加上年迈的母亲，一家五口，生活虽不富足，但也能勉强度日。

谁知民国二十三年天大旱，夏旱连秋，连续二、三个月没有下过一场透雨，个个池塘底朝天，田里的禾苗一着火就能燃烧起来。大旱之年，村里差不多人家颗粒无收，田野里的树皮草根都快要寻找完了，如果再不想办法全村人就要断粮饿死了……

人们望着的村后的来龙山，它像一条长龙昂首直冲霄汉，龙头的箕山背上两株千年古苦槠树犹如两只龙角威风凛凛屹立着，村东百年松树林与村西千年香樟树林犹如两只龙爪从东、西两面合抱过来，把村庄紧紧的搂在怀里。据说次龙是东海龙皇投放此地察访民情的游龙。来龙山上都是古木参天。两人合抱的大松树、杂木，一年四季郁郁葱葱，走出县城小南门，远远就能看到南山上一条青龙袅袅升天。历代传说此山的古木谁也砍伐不得，一经砍伐，轻则死人，死猪、死狗；重则瘟人、雷劈、着火。所以村里人对来龙山上的树木像神一样供俸着，谁也不敢动它一根枝桠。

来龙山的优质古木远近闻名，四海佳知，远近巨大建筑都想要这里的木材，但谁也不敢来砍伐。如今大旱之年，在十有九户断炊之时。俗话说：“饥寒起盗心。”人们壮起胆，自然而然的想到来龙山山上的木材。大家都说：“靠山吃山吗！”我们靠着山不吃山，还不是自己找死……

人们望着古木参天的来龙山唉声叹气的说：“苍龙啊！我们生在你的怀抱里，却被这样大旱之年害得活不下去了……”

村民们望着古木参天的大树，议论着村里男女老少的生计。此时正巧闻名来龙山树老质优的杭州木材商，想以廉价购买上千根围圆2米，长10米匀称的超大梁柱建造灵隐寺。头首见村民们“等米下锅”的唯一生机就在此，还有什么办法呢！救命要紧吧！在无可奈何之中，也就答应了从来龙山中删出优质松树100根……

村民们闻此大喜讯，欢天喜地，奔走相告，顿时，整个村庄沸腾了，年轻人摩拳擦掌磨刀挫锯；老人小孩喝彩加油！大家都为村人里找到了饥荒的救星而高兴。

砍伐这一天，乡亲们三更造饭，五更上山，砍伐者在头首的带领下来到来龙山脚，点燃青香，每人三支。砍伐者人人一手捏清香，一手拿刀斧，横排一方。头首一声令下，上百人手捏靑香跪拜在地，头首祈祷：“苍龙在上，弟子跪拜在下。当今天大旱，颗粒无收，如今已是十有八九的人家揭不开锅，眼看着就要活活饿死，实在无法之下只得动用你的贵体上的古木，度过目下饥荒，望苍龙开恩，来年必会重谢……”言毕，年轻人统统上来龙山伐木、斩枝、抬树。女人、小孩远远的站着箕山背看望……

此时的老龙山上砍伐声、喊叫声、欢笑声……好一派热闹场面。谁知树高枝多桠盖大，密密的树木把砍倒的大树夹住了。锯断树干树不倒，左思右想没办法……

人们只得推的推来撬的撬，绳子系上拼命拉，突然“哗啦”一声树倒下。由于桠盖重大树干翘，千斤之力刮到阿见的腿上了，一条腿的半边肌肉唰一下被掀开了。刹那间雪白直骨露现了，紧接着鲜红的血浆往外冒。阿见一看顿时昏倒了，周围人救命、救命……喊开了……

这下給好事者抓住了话柄，街头巷尾都这样传说了：“苍龙发怒卷尾巴，砍伐伤人示警告……”

有时花是水中月，有时月是天上花。

只想看看天上月，谁知花掩满地纱。

本来只能勉强度日阿凤家，如今男人受了重伤不得了，不但不能下地去干活，而且还要支付钱款去买药，虽然村里也同情给点钱，但在那困难时期，全村人的生命危在旦夕，全寄托在这些古木上，总不能全村人都饿死来救你一人吧……

阿凤眼看着躺在床上连声叫痛的男人，哇哇待哺的孩子，唉声叹气的老母。她又什么办法啊？只得拼着老命不分昼夜的编织草鞋、蒲鞋送往集市上卖，来解决生活之犹，但这杯水车薪怎能应付得了五口之家的生活呢？受伤的男人药费的庞大开支啊！阿凤看着伤疼难忍的男人，愁眉苦脸的老母，哇哇饿哭的孩子实难应酬、心如刀绞……

此时村里人的一些好事者又说开了：“草鞋、蒲鞋千个头，穷去不转头！”意思就是卖草鞋、蒲鞋的女人还会有好日子过啊！……”

生活在山村的阿凤，也顾不及人们的各种各样的冷言冷语，塞起耳朵忙着自己的活命任由他人说去吧……

“天无绝人之路。”此时阿裂的母亲思念被抓壮丁的儿子心切，两年后便离开了人世。土哥丧妻无伴，干起了游走江湖的买牛行当，整天走东村，游西家，练就了一套江湖游说。而且经常进出于鲤鱼山的地下党季鸿业家，鲤鱼山去多了，在季鸿业革命思想熏陶下，也在村里组织起民先队，谁知这村是浦义两县的交界处，是国共两党必争之地，县保安团立即派人前来缉拿不明真相之人……

三月初八，土哥吃完中饭，正坐在门口麦磨架上休息。突然，几个县侦缉队探出了弄堂口，说时迟那时快，喜妈一看见，立即挨近土哥身边，轻轻地说：“你还不快走，侦缉队抓你来了。”

土哥不加思索地站了起来，立即钻进她家，从她家的后门溜出，钻进了漫无边际的来龙山……

侦缉队立即将土哥家包围起来，里里外外、楼上楼下，搜查个遍，见实在抓不到土哥只得张着贼溜溜的眼睛，东瞧西看地虎威了一阵子，姗姗地离去了。

这下土哥生活再也不能安定了，但凭着家里尚好的生活，家中父女三人，儿子上中学去了，家里只有父女俩，过着无聊的生活，趁着夜晚，以买牛佬走江湖口才，前去游说，谁知与阿凤一接触，两人久旱逢甘露一触即发，而且以侦缉队要来缉捕他为借口，将阿凤家成为土哥的落脚点。这样白天你来我往，串流不息地火热于两家之间，到了晚上干脆就躲进阿凤家。时间长了，两人就像自家人一样，对子女也不回避……

父母的一举一动都被孩子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仿佛年纪的两家都有个十几岁女孩，在平时一块时，就出现了一些口角。土哥的女儿说：“你妈昨夜又来我家了，今天早上才走，真不要脸……”

“我爸又給你妈钱了，还背走了一袋米……”似懂非懂的阿凤女儿用手捂着耳朵生气的说：“不知道，不知道！你胡说！你胡说！昨晚我妈好好地睡在我身边……”撅着嘴跑开了。阿土的女儿还经常在小伙伴中说些阿凤在她家拿这拿那，什么都要，还跟她爹拥抱在一起的丑事……

小女孩的嘴最尖，传来传去最喜欢。不一会又把这些话传到阿凤女儿的耳朵里，十几岁的小女孩最逞强，也说些阿土躲在他家厚着脸皮摸她妈奶的不规矩丑事说了出来……

谁家的孩子不逞强，这样一来二去，大人还睡在鼓里，可孩子的语言却在你一刀，我一枪的争斗中，慢慢的形成了你死我活的思想……大人的行为无影中在孩子的幼小心灵里烙下了极大隔阂……

夏天，是乡村孩子下池塘游泳、摸螺狮的好时机。男孩们赤条条的像青蛙似的在池塘水中钻上钻下，翻滚自如的摸螺狮、捉虾鱼；女孩也不甘示弱，穿着短裤、短袖衣裳跟男孩一起厮混在池塘里……

一天中午，强烈的阳光照得池塘水发烫，阿凤的女儿约了几个仿佛年纪的小姑娘去黄塘摸螺狮，阿土的女儿看到后对其他几个小姑娘说：“我也去！我也去!……”

于是她们各自拿着个樹脸盆来到离村不到两百米的黄塘，这塘不但面积有四、五亩大，而且像锅似的中间凹下去有三四米深，塘大水深螺蛳、鱼虾多，但没有水性的人只能在四周旁边摸螺蛳，中间是绝对去不得的 。她们五六个女孩下塘以后，因为今天是阿凤的女儿发起的，一起来的都与她关系好些，于是她们一伙人说说笑笑、凑在一块各自摸着自己的螺蛳，土哥的女儿虽然与这些关系还好，但与阿凤的女儿不凑，所以她独自一个人独创一块自己的地盘，谁知一模两摸竟慢慢地向深渊摸去，阿凤的女儿不但不去警告她，还眨眨眼睛叫其他人也别说，当阿土的女儿滑下深渊挣扎时，阿凤的女儿就拉起其他伙伴，要大家快速离开，还说：“她自己会爬上来的，我们装作不知道快走吧！”

当这些人回到家里，有个女孩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父母一听立即火冒三丈，一边责怪女儿：“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这还了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他立马组织村里有水性的年轻人带到黄塘，但看到的黄塘水平如镜，塘边的草丛边上浮着一只木脸盆，脸盆里面放着十几个螺蛳。他立即组织人们下塘进行打捞。打捞者从东边摸到西边，从南边摸到北边，花了三牛二虎之力，连个人影也摸不着。此时村里围观者站满了塘塍，一老者开导说：“你们打捞者组织成人链拉网式都拉过去，也许能碰到……”

于是打捞者自动地组织成人链，拉网式的从左到右拉了过去，还是没有碰到。原来人溺水死了以后，人体在水中时很轻的，它能随着人活动的水流而转动，所以很难摸得着她。后来大家采用了慢动作拉网，左边一人才从塘中间反脚一勾碰到了她。于是这人大声地喊叫：“在这里!在这里！……”

这时集中水性好的人往那方向打捞，一年轻小伙反手一抓，终于抓住了女孩的一只脚。在大伙都帮忙下，终于将女孩拖上岸来，可惜为时已晚已经七孔流血了，任你牛驮倒施，千呼万唤，再也呼唤不醒了……

当时阿土正在鲤鱼山地下党季鸿业家，与季鸿业洽谈发展民先队之事，当他听到女儿不幸的消息后，立即赶回家来。当听到宗族自家，左邻右居的一些传说以后，深感女儿之死，自己责任重大。于是既不敢声张也不敢查问，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吃，不分青红皂白，在村里叫了个木匠，自家找了几块木板钉了个木盒子，将尸体放了进去，叫了两个自家亲属，抬到后山，挖了个坑，也不举什么形式，抬了出去，草草埋了了事……

家里除掉了女儿这个眼中钉，阿土与阿凤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像一家人一样。家里的钥匙交给阿凤管，买牛回来上了阿凤家，有事就与她共商讨。家下杂事也要靠着她，钱财家产与她共用了。坐也坐在阿凤家，吃也吃在阿凤家，家中的一切事宜阿凤都知道，无影中阿凤成了阿土的大管家……

而阿土家里的东西，不管白天黑夜，只要阿凤需要，就用钥匙开了门，随便到阿土家拿取，而且只要阿凤开口，阿土也会送到……就这样明借暗拿，暗度陈仓，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糟蹋了……

……

大肚能容天下事，憨态可掬笑不停。

一笑之下忘百忧，铜铸雕像园中风。

常为有处思无处，难将无情做有情。

顺其自然随缘去，天道酬勤不亏人。

阿凤给阿见搓揉了一会，看看没有多大伤害。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一扁担也许是上帝恩赐给你的吧！让阿裂通过这一扁担，从心头吐出了他的怨气，从心里喷出了他的恨气！结束了咱两家的恩恩怨怨……

讲实话，凭着你身受的天灾，假如这些年没有土哥接济，也许我们活不到今天——全国的解放。如今你虽然翻身啦，当上村里的干部了，有权整治他人了。可土哥以往给的恩情我们不能忘，对于这扁担的仇，我们应该记在的旧社会的三座大山上，这不都是万恶的旧社会咱们穷造成的吗?两家的恩怨呢？事有源，债有主……阿见，算了吧！又没有伤上胫骨上，过几天不就好了吗？……”

她见阿见低着头，一声不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啊!往事如烟，让时间来遗忘这些耻辱事吧……”

阴晴各半紫薇边，枝右朝阳枝左寒。

曲背埘鸡衣袖烂，红酥投犬食粮鲜。

耕牛圈后愁今夕，宝马归来赞去年。

乾坤转毂路难转，青之覆水水无烟。

墙推倒的就是门，心敞开的就是路，人之所以不快乐，就是不懂得转变思维。路不通时学会拐弯，心不快时学会看淡，人世间最好的放生就是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