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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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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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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散记

我老家位于辽宁与河北交界,交通便利,周围乡镇的人都汇聚于此。距最近城市二三百里。受到的干扰较少,各行各业都有所发展。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条国道从村庄中央穿过,人流、物流、商流来往频繁。比较起来相对繁华。

我的村庄处于过去与未来交汇点上。说不上有多现代,与落后又相距甚远。只有个别角落,有些许落后的残存。这正是今后要努力消灭要扫请的尾巴。所谓最后一公里现象。

我以一贯自然贴切叙述,如实记录村庄里所发生平凡小事。普通人物。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一走一过。追求自然天成,摒弃刻意粉饰。就像你我最平常的一次散步或溜达。如同邻里间最司空见惯闲谈。不设主题。不分场合。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即使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也毋庸多言。我希望用我简捷淡雅的文字,记录乡村最真实的一面。

一般时候外出散步,我习惯于向东而行。因为村庄的东部都是村庄的复制而已。再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和奔腾不息的河流。远离市井喧嚣和世俗的奢华。一任思想的野马四处狂奔,不用考虑影响谁,谁会不舒服。只要我愿意,千金难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往西走,往往会接近村庄的中心。那里是人流,物流,商流的集散地。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消费场所。只是增加你消费的欲望,只会使你的腰包越来越空瘪。那里还有手握权力的人群,见了谁,你都要热情招呼,亲切地攀谈。否则就不知道招惹了谁。

往东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我遇到最多的是表姐夫,也不知咋回事。经常遇到他站在门前,或坐着或溜达。一般选在邻近村镇无集之时。我家当地集市逢三六九日,村人说寓意着三羊开泰,六六大顺,九九归一。表姐夫站在大门口等我过来。问我吃了吗?我通常会问他喝了吗?因为他好这口,且乐此不疲。话锋旺盛之时,还会对国际大事,发表一番小民的品头论足。尽管不甚得法,这就是老百姓的心声。说明乡野村夫在满足温饱的前提下,也会更多地关注关心关乎国家命运及声誉的大事小情。这就是来自底层的声音。

记得我曾在快手上,看见表姐在医院伺候表姐夫。那是因为他喝酒惹的祸,也曾忌了一段时间酒。好点,就重新捡起来。有时候惹到表姐了,也会呜吵地骂上几句。过后也就忘了。表姐夫从来不敢招惹表姐,因为她一生气就来病,就得去医院看大夫,花钱,买药。表姐夫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如今却怕我表姐。也许是年龄的关系,难道老了老了脾气也跟着老了,发不出来了。彻底认账了。尤其是两个孙子从城里回到乡下,表姐夫仿佛换了个人,小跟班似的,不离不弃的,也不觉得尴尬。

走着走着,一家院子里空旷无人。萧条、萧瑟。两个词语横在门前。

记得这是老卞家小胖家,自从小胖酒后悬梁自尽,这个院子的生机也随之走散。原来小胖家养猪,一来二去的,和卖饲料的老板扯上了关系,打起了交道。成了饲料经销店,每年也挣个个十万八万的,生活水平日渐提高,每天劳动之余都喝上几杯。不知道究竟咋回事,突然听说小胖没了。

这事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那时候他唯一的儿子正念小学,快要毕业了。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后来他儿子开始在家干活,还是老本行。后来他儿子也结婚了,有了孙子。他儿媳妇天天在门前大杨树下乘凉,闲聊。后来他儿子去往城市创业,儿媳妇也跟着走了。只留下小胖媳妇独自一人在家经营饲料。有一回我母亲大早晨去他家进饲料,就看见炕上躺个成年人,问我,我也不知道。想来也很正常,一个人的日子太难了。

夏天,从他家门前走过,看见大院子里遍地的野草和蒿子,一副破败景象。他媳妇也许走了。这个院子已经很久无人打理。秋天,满地落叶。农妇们忙着扫成一堆一堆的,干透了,装到玻璃丝袋里。冬天用来暖炕。他家的落叶就在地上随风凌乱。

他家门前有一颗枣树,已经挂果。不太高大的枝丫上,一串串玛瑙似的大枣惹人喜爱。人们过来,过去。说着,看着。看着,说着。一场大雪过后,那些枣无人欣赏,也无人打扰。便纷纷离开枝头。散落在白雪中。留下了,一地寂寞。

忽然眼前出现一座高大醒目的门楼。两边,彩色瓷砖。两行吉语:迎福迎财迎富贵,接天接地接吉祥。分列大门两端。旁边,还有雍华牡丹和鲤鱼跳龙门相呼应,相衬托。

正房是二层的小楼。楼顶上铺了彩钢瓦。青灰色的。庄重大气。这家的主人原来是我们当地供销社的职工。脑子活泛。他老家是外山屯子的,手里有些余钱。看准机会,搬到了相对繁华的小镇。

在我老家,人们都是按照这个顺序操作。陆村人往城里走。外山屯子往陆村走。也有混得好的,从陆村再往外走。这一步一步走得扎实,沉稳。

也有走了,在外地没混好,又回来的。记得有一家外地人,说了个本地媳妇,在此创业。后来挣了第一桶金。有了基础,也有了人脉。开始迈大步,与人合作,还集资。最后把人家的钱还完了,只剩下一堆外债和无法兑现的白条。实在没办法,灰头土脸的再次返回。如今那个人已经家破人亡。

有人说起这个职工卖过假酒,后来被工商部门打假罚得商店关了门。后来他退休了,加之手里有些积蓄。天天干点力所能及的零活,精心伺候着院子里每一颗秧苗。一棵草都没有。那土质筛子筛过一般,细发的看着都舒服。每次过来溜达,都要在他家门前观摩一番。

门前有棵不认识的怪树,是他从老家的山上挖下来的。看着类似柳树,还不是柳树。后来他自己说,是怪柳。他媳妇那人蔫吧的,说话绵软。特别苍老。有一年镇里电业部门全面进行线路改造。有一根线杆正好按在院子正中间。找了几回,也无人搭理。眼瞅着就要完工了。人一走,谁也整不了。我眼睁睁看见他媳妇给村书记跪下了。紧接着村书记发话,那根电线杆随即被挪走了。

他儿子在北京打工,常年不回来。儿媳妇定期去北京探望。因为孩子小需要大人照顾,必须有个人在家负责。再就是,老家的土地一直种着。他说,只要能干了,就不能撒手。一撒手,以后就彻底种不了啦。

村中赶圈集的老哥聊起附近矿区的一件奇事。

记得当年时候,有个小矿口,经常招揽附近的农民下矿打工,且工钱还算挺高。

有个老头也天天下矿挣些零钱,贴补家用。干了一段时间,感觉力不从心,就有点想打退堂鼓。有人献计,你家不是还有头小毛驴吗。

于是,每天老头和小毛驴一起上工,明显比人工的效率高。

小矿口工资日结,老头每天都欢欢喜喜的上工下工。

一天二天,时间一长,老头发现这个做法不错,自己既可不费力气还可以发财致富。

起初三天五天,变化不大,心情不错。天天下班回家好酒好菜的喝着,当然小毛驴的待遇也比以往有所提高,料是好料,而且及时,就像呵护家人一般。

十天半个月的,老头感觉自己有些累了,估计驴也累了,人和驴都歇一歇。

一个月的时候,老头总体合计一下下矿收入,满心欢喜。当然还是干劲十足。

一个月,二个月,转瞬即逝,这中间有下矿的工人身体有恙,停工去往外地治病。

第四个月的时候,老头的毛驴,明显吃喝没有以往的欢实,估计是下矿累的。

毕竟是驴,老头也是有所疏忽。

半年后一天早晨,老头想早点上工挣钱。

到驴棚一看,不见了驴的影子,老头慌了,难道驴穿越了!

走近,往地下一看,那头小毛驴早已死去多时,浑身僵硬。

老头自是悲痛欲绝,但是毕竟是头驴,找来附近一个屠户。

先是放血,能放最好,要不然肉不好卖。一阵子紧锣密鼓的手段。

收拾妥当,闲余功夫,收拾驴下货儿,忽然听见那屠户大叫一声,老哥,你过来看看!

就看见那个驴肺,土红土红的,用手一按,水泥一般!

老头顿时明白了,这驴是得了矽肺!

这驴是替他死的,假如他现在还在下矿,估计死的就是他!

为啥,老头家的驴听话,能自己找到路。

老头也不用下矿,就在矿口等它。

老头不仅悲从中来,大哭起来:“我的驴呀!”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只有老头自己明白,是自己的贪心害了驴!

老头边哭,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众人。发现众人只是乐,一个过来劝他配合的人都没有,索性也就不往下演了。收拾收拾,明天他还要把驴肉处理掉。也算是这头驴最后的贡献了。

说起宣传队,那是文革时进行文艺宣传的青年队伍。

这里重点说说宣传队里的秀雅。年轻时是宣传队里的一枝花。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一身的文艺细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在一众青年人之中,犹如鹤立鸡群,引人瞩目。那时候,对她有想法的人特别多。

公社的刘秘书托人来问婚,刘秘书家庭条件一般,个头一般。与理想中的白马王子有一段距离。学校学生军代表兼教师代表玉树临风,口才了得。对她也有想法。可她感觉一个穷教师没啥前途,还是算了。

那时候我二叔对她也有意思。由于知根知底,受我奶的影响。我奶比较强势。人家拒绝了我二叔的求婚。说得特难听,就是撅剥撅剥在家沤粪,也不嫁给我二叔。这事也就不没了后来。

在这过程中,不知又相看了多少个。总之没有满意的。眼瞅着秀雅岁数越来越大。可意中人不知在何方,等候。

若干年后。刘秘书成了乡长。又做了乡书记。后来调到县人大副主任。那个学生军代表,起初就是个民办教师。后来遇到了伯乐,直接调到县委宣传部。紧接升为副部长。后来也做到了一个大镇书记。名扬四方。

据说书记媳妇有心脏病,将不久于人世。有人说,秀雅姑娘就在等这事最后结果。没想到,那个病秧子特能活,蔫吧蔫吧地如今活得还好好地。绰号:死不了。秀雅姑娘的心彻底拔凉拔凉了。

那个大镇书记也已退休,安度晚年。只剩下秀雅姑娘孤独地等待。多年以后曾经有人说起这件事。评价:心太高,眼眶也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出人意料的说出了一件小事。当年在单位评职晋级时,她有个男同学和她竞争一个名额。她同学还有病,晋完职称,就想办个病退得了。事先也跟她通了气。令人意外的是,打分时那个男同学出现了零分,意外落选。单位人纷纷猜测。有老大哥说了一句话,这不秃子脑瓜顶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众人恍然大悟。

道边蔬菜大棚,有户我熟悉的人家。夫妻俩常年在市场上卖青菜。家里还养了几只大鹅。每到春天,我就一直去他家买鹅蛋。每次价格都不低。也是人家就指着这些菜和鹅蛋卖点零花钱。去了几回,我发现现在家家都是女人当家说了算。这家男人一说话唯唯诺诺的。相反,倒是那个女人说话办事侃快大气。一看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习以为常。习惯成自然。

每次去买青菜啥的,我都会找些话题。了解一下蔬菜大棚业户的经营情况。记得起初,这些蔬菜大棚业户一哄而起,很多人下手晚了,还有没捞着的。那时候镇里鼓励大面积发展蔬菜大棚,一时间很多人涌到了这个行业。渐渐出现了供过于求的问题。蔬菜下来了,没有销路。蔬菜卖不了,无奈之下扔在大路边沟里。也有外地进货的大车,想拉西葫芦,西红柿等,却装不满车。主要是这些业主之间没有协作。各自为战。一家一户,就产生不了规模效应。当然也就没有销路。这和当地政府的指导引导缺乏有直接关系。干啥都一哄而上,根本不考虑市场的供求关系。也不拓展和扩大销路。只靠本地有限的人口去自产自销,那无异于自我封闭。

眼前原本热闹的蔬菜大棚区域,忽然间沉寂下来。有的干脆卖掉大棚走人。也有的种起了土豆套玉米。还有的大棚的钢筋支架和院墙坍塌,无人经管,甚至弃管。也有点长出榆树杨树,彻底撂荒。有时候看见进进出出的人有些陌生,一问才知道,是新买的大棚,最近从外山屯子搬来的。政府部门大力支持的蔬菜大棚项目,竟然到了这步田地。这究竟是谁的责任。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最近才开始关注这些问题。也不知将来会咋样。要知道这样的结局,就不应该盲目上马。何况这里原本是一片野生的杨树林。一瞬间,我竟然不知所措。这事会有人反思吗。

提起长柏婶。她是本村的姑奶子。几年前主要大规模养猪。最多有二三百头之多。后来得了猪瘟五号病,一下就把老本赔光了。彻底转行,再也不干了。

有人说,长柏婶干活撒冷,有干劲。但是缺乏眼光和细节。人家养猪的圈舍,根本不让外来人和陌生人接近。更不允许喂食饭店下来的厨余垃圾,你知道哪儿会涉及到细菌感染。养猪卫生防疫一定要做到位。一旦来了灾星,就将全军覆没。这事长柏婶压根就没当回事。有一次去个养猪户家里,一进门口,就是个湿垫子。他解释说是杀菌消毒水,闻到一种怪味。看来不管干啥,都有技术门槛要学习,要防护。

长柏叔和长柏婶常年忙碌着,但是家里的主事人却是八十多岁的老爷子,我称为二爷。二爷一天也不大干啥,除了遛遛狗,就是到屋后的山上伺候果树。他家的大金毛,很壮实,平时也不拴着,就散放在院子里。一来人,就大声警示。也不使劲扑咬,一旦主人出来了,吆喝它几声,就温顺地晃着尾巴,也不再出声。每回来长柏婶家,我都害怕这只金毛。毕竟不是我家的狗,也许它压根就不认识我。小心点没毛病。另外,长柏婶家还有一只土狗,体型较大。来一回咬一回。因为是拴着,就远远地狂吠不止。直到你进屋或者走远。

平时长柏婶种菜。各种应季的蔬菜应有尽有。春天,小葱,菠菜,茼蒿。夏天,西葫芦,西红柿,茄子。秋天,红萝卜,胡萝卜,大白菜,芥菜嘎达。每到集日,长柏婶就赶圈集。应该是有所收获。

长柏婶家有俩儿子。老大起初在铁路上干的很好。但是离家太远,挣钱还不太多,于是就辞职不干了。听说在铁路工作期间,处了个安徽的小姑娘,后来就没有下文了。至今也没遇到合适的女朋友。老二前年结的婚。在沈阳送快递,也没少挣。受疫情的影响,也没坚持下去。

还得重点说说小龙。我所接触年轻人中,小龙是比较有思想的。

原来小龙在沈阳干工程,就是从承包商手接点小活儿,起初干得风生水起。后来因为工程的尾款一直未能及时兑现,干活的工人老也找他,他就去找大包,结果大包携款跑路了。据说有将近二十万之多,又起诉了那个承包商,最后也不知道咋处理的。完事后,又开始开大挂跑长途运输。都是广州深圳昆明的。不知道究竟挣了多少钱。还与人合伙收玉米,然后往锦州港运输玉米。

有一点可以肯定,走南闯北的,见过世面。主要是因为小龙懂事,会处事,明白事。现在小龙哪也不去了,在家搞养殖牛羊。他家后院有一大片河滩地,原先种杨树了。现在是养殖圈舍,据说有近百头牛。小龙自己天天在牛圈里忙乎。撮牛粪,清理牛舍。还要进行防疫,定期请高人指点。一旦有母牛要下犊,还得日夜守护着。那可是钱呐!有时候见面,看他好像没睡醒似的,就开玩笑说,昨晚扯犊子了。他乐了,接着说,可不是,扯了半宿犊子。还不错,一堆生了两只牛犊子。可欢实了。

现在中美两国的竞争日益激烈。就连养殖业也受到冲击,原来价格很好,看着挣钱。现在市场低迷,大众消费也受到影响。一头牛眼瞅着就赔了几百、几千的,小门小户的真受不了。尤其是金融战,对市场的危害是致命的。我跟他说要紧盯着市场,看着行就抓紧出栏一些,不要硬顶着。且战且退。而不能死战不退。好像印度洋上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极可能在美国加利福尼亚掀起飓风,横扫全美。信息的丝毫变动,都是致命的。由于信息的四通八达,过去广大的地球,如今就是地球村。我们都是村民。要有捕捉信息意识。不能凭天由命。要养成抓信息习惯。小龙也十分赞同,没啥事总是看市场信息变化,波动。跟小龙聊了一通。人家是大忙人,就我闲人一个。于是各走各的。

小龙养殖牛舍临近一条村道。另一边就是原来大兴土木建的畜牧小区。最早也有人进行养殖,十头八头牛。几十只羊。占地有四五十亩,有圈舍,也有看护人的住房。最多两间。都是用我们当地信用社贷款建设的。

畜牧小区后来渐渐名存实亡了。如今进进出出的,都是老人、小孩。还有几只流浪狗,漫无目的四处飞奔。遇着过往人与车。一只狗追,一群狗追。一时间狗咬嘈嘈,乱成一锅粥。

穿过畜牧小区。来到了小凌河岸之上。在东部山脚下,小凌河南岸的高地上,建有一座膨润土加工厂。据说在工厂开工时,浓烈的白色烟尘弥漫在山谷里。夏季吹南风时,这些烟尘会吹到村子里。只有冬季起北风时才会往南吹。这些事都是村里大爷大妈闲聊说起的。

有一年夏天傍晚散步,我就遇到过,特别呛人。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危害最大的是那些未经处理的废水,造成小凌河水质的严重破坏。枯水期,就看见河面上一片白色的泡沫。水底一层白色的沉淀物。

有常年以打渔为生的人说,河里小鱼小虾明显减少,过去成群的白漂子、柳根儿、华子鱼、老头鱼、花链子、红狮子鱼等,很少遇见,甚至销声匿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民们也到镇里、县里找过,最后都不了了之。有不怕事的村民集合一些人就到工厂去找,老板和颜悦色地接待。临走,每个人被塞上偌大的红包。也就基本没人再找了。这个污染危害不是肉眼可察的。一旦有了危害就是破坏了水源,尤其是地下水。到时必将悔之晚矣。

我继续沿着河岸行走。夏天河滩上草木葳蕤。各种蒿草棵子遍布河滩。河岸边大片的蒲草连绵起伏,森林一般。那些水鸟就栖息在天然帐篷里。白天,捕食鱼虾。夜晚,在此酣然如梦。白天,蛇床子花铺天盖地,铺满河床,仿佛无边无际的浪花。

还有芦苇也赶来凑热闹。一大片一大片的,感觉好像到了盘锦湿地的苇海。夏季,芦苇叶子呈现出青绿色,花色深紫。一到秋天,都变样了,变美了。成了芦苇荡。那白色的芦花随风摇曳,曼妙多姿。远远望去,仿佛大自然精心设计的芦花之舞。舞台设在宽阔的河岸上。引得路人每每驻足,拍照留念。小孩子飞奔过去采上一把芦花,要把一切美丽美好都带回家,慢慢欣赏。

我最佩服大自然这顶级画师。只那么一点、一抹、一勾。只在春天时节,遍洒甘霖几滴。这世界瞬间绿意盎然。夏天,山洪过后。河滩上的草木就争先恐后地长高,变粗,仍不满足,疯狂地拓展地盘。只要有一片空地,这些草木都会吃不好睡不好的。到了秋天,点点霜花,一撒。到处五彩斑斓,风情万种,锦衣玉缎,展示水墨重彩般烂漫迷人的另种风采。

沿着平坦的坝上小道,一路向前。偶尔也会忽然发现路边不知是谁扔的垃圾,胡乱摆放的树枝子和苞米秧子。不远处还有一堆牛粪。坝外是连片的杨树和榆树。入冬之后,树叶散尽。裸露出树的主干和枝条,密密麻麻,一色黑乎乎的。眼前仿佛站着个流浪汉。头发散乱,胡子随便,东倒西歪。尤其那张脸,少说有大半年没洗了。是啊,这些树也许自己随意冒出来的,也许有人栽完之后,就任期自生自灭了。

树和人是一样的。需要打理需要经营。不要等出问题了,才想法去解决。小的时候家长有责任。上学了学校有责任。一旦养成坏习惯,进入社会就不再惯着你。社会的法则就是处罚那些不按规则行事的人。奉劝家长学校趁着孩子小,赶紧管理、教育。只有这样,小树才能成材,长成大树。孩子才能成才,成为栋梁。

十一

来到了村庄中心,是本地著名的万人大集,也是本地最具特色的名片。

说起陆村大集,可谓历史悠久远近闻名。从地理位置上说,这儿是边里边外最佳人员集散地。明清时期,蒙古王爷把陆村赏给金家时,柳条边已经修成。已经分“边里”“边外”了。明朝中后期的物资运输主要是骡马驮运、再就是步行肩扛。陆村就是边外较发达的地方,最理想的人员集散之地。这里还是物资集散地。边里的粮食、布匹、铁器、其他生活用品运到陆村,再从这里向北扩散。边外的蒙地朝阳、北票向边里输送牛羊、皮毛、山货,开展“互市”交易。最近的也是陆村大集。这里辐射边里和边外,南向山海关,东奔锦州,北接敖汉、北票。那时候没有公路,更无铁路。陆村就在这个链条中,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为商贸大集。大集的形成,既便于百姓生活,又给陆村统治者以实际税收等利益,推动了陆村政治、经济、文化全面进步。

说起陆村的发展,不能不提起晋商曹家。

清朝初期,已经在朝阳立足发展起来的曹家,发现了陆村到朝阳的路线和商机。于是在陆村成立了福德隆曹家商号,进一步促进了陆村大集的发展。

有老人曾说起过福德隆商号。据史料记载,福德隆商号起步于种地种菜、做豆腐养猪,后开发酿酒业、土杂、百货、银号、典当等行业。清道光、咸丰年间达到鼎盛时期。商号遍布全国,并发展到欧洲,蒙古,朝鲜,日本。共有商号640座,资产达到一千多万两白银。

福德隆商号来到陆村时,陆村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发展史。初步形成以十字街为中心的村落街道布局。精明的曹家重金从奴隶主金家手中买下十字街西北角到北门的半条街面,盖房子搭屋,设立福德隆商号,经营钱庄、粮食、油盐、布匹等重要物资。

其商号有大门,有门房,门洞可过铁车,大门对开,每扇门都有铁箍。门前一对石狮子,庄重威严。曹家商号还养着几十人的家兵,负责货物运输,人员护送及保镖任务。值得一提的是,曹家大院四角设炮楼,配有土炮,还有洋人的快枪和洋炮。

晋商曹家商号的建立,促进了陆村的发展,也吸引了关内外大批商户,小贩的加入。以十字街为中心的街面上,商号云集,店铺林立。有钱庄、布庄、酒家、茶馆、饭馆、杂货店、烧锅作坊、染坊、煎饼铺、烧饼铺、油条铺、豆腐坊、大车店、铁匠炉、帽子铺、皮匠铺裁缝铺等大小二十余家商铺应运而起。

大集之上,粮市粮食堆积如山,饭市上特色小吃诱人,牲口市牛羊骡马成群,杂货摊堆满街面。每逢大集,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百业兴旺,一副繁荣景象。

从清末到辛亥革命,再到伪满洲国,特别是日本侵占东北后,伪满洲国没收了曹家钱庄及财产,至此曹家才关闭了商号,退出了陆村。

新中国建立后,陆村大集又逐步发展起来。随着时代的发展,铁路公路日益发达,陆村大集规模和作用是无法和清朝中晚期相提并论的,仍不失为商贸重镇。

一到集日,男女老少,云集市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叫买叫卖,好不热闹。如今街面有一百七十多家商铺,五彩缤纷的广告招牌鲜艳夺目。集市上物资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基本囊括了本地百姓生活所需。

近年来,为方便百姓赶集上店,当地政府下大力气对市场进行了升级改造。摆脱过去露天市场暴土扬尘灰土狼烟的原始状态,对市场进行了地面水泥硬化,还投资搭建了彩钢瓦棚,对市场功能分区合理布局,进一步细致化。设置了停车场,更加方便民众出行。

作为一个农业大镇,以农为本,兴建农贸市场,发展商贸产业。以商养农,农商兼顾,走有地域特色商贸集市发展道路,不失为明智之举。

我的思绪在大集上漫游。陆村大集从历史烟云中走来,历经风云变幻,世事变迁。也曾寂寂无名也曾辉煌也曾没落。

如今正信心满满阔步前进,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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