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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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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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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宴​

银杏叶铺就的空地像被打翻的金箔匣子,每片叶子边缘都卷着昨夜的露水,踩上去簌簌作响,混着泥土的腥甜漫过鼻尖。十二根红木柱凿着缠枝莲纹,柱脚盘着石雕的蟒蛇,鳞片上还沾着晨雾凝结的水珠 —— 那是三年前石匠刺猬一家凿了整整三个月的杰作,小刺猬们的尖刺都磨秃了三分。穹顶垂着百十条彩绸,赤橙黄绿在风里绞成彩虹,阳光穿过时碎成满地金斑,落在獾子们刚铺好的青苔地毯上,洇出深浅不一的绿,像是谁用翡翠碾成粉撒在了地上。

最粗的那根柱子上,松鼠三兄弟正用尾巴扫落银杏果。老大捧着裂开的果壳往嘴里塞,果肉的酸腐气混着远处传来的烤栗子香,在空气里酿成奇特的甜腥。“快点!” 老二用爪子拍着柱子,树皮簌簌掉渣,“熊管家说辰时必须把干果摆上白玉台,迟到要被拔尾巴毛的!” 去年负责摆果盘的田鼠一家,就因为慢了一刻钟,被狼兵拖去啃了三天硬树皮。老三抱着三颗最大的银杏果,小短腿在树皮上打滑,突然脚下一松,果子砸在地上,滚到正在搬运餐具的蚂蚁军团里。领头的蚂蚁将军举着触角大喊:“保持阵型!不要乱!” 可圆滚滚的果子还是撞散了三列队伍,工蚁们慌得团团转,把银叉当成了进攻的长矛。

“天下第一宴” 的钟鸣刚过三响,百兽已按族群排好座次。雄鹿们用鹿角挂着葡萄藤,紫莹莹的果实垂到斑马条纹上,老三的角上还缠着去年野蜂蜜宴时沾到的蜡渣 —— 那是它抢蜂蜜时被蜂蜡烫出的疤。野猪家族扛来整捆甘蔗,獠牙上沾着晨露打湿的泥,小野猪哼哼背着半根啃剩的蔗茎,被母野猪用鼻子拱了屁股:“放下!那是给大王做蔗浆的!” 去年它偷喝了半坛蔗浆,被父野猪用獠牙挑着扔进泥潭,三天没敢出来。

就连向来散漫的猴子们也规规矩矩蹲在枝头,爪子里攥着没剥壳的花生。金丝猴长老用尾巴卷着藤条,给小猴们训话:“今年宴席规矩多,谁要是敢偷摘鼎里的肉,仔细你们的猴脑 —— 去年偷喝松子酒的那只,现在还在狮子洞当苦役呢。” 它眼角的疤抽搐了一下,那是十年前为了抢一块鹿肉,被狮子大王的爪子划的。

九层白玉台的每一级台阶都嵌着珍珠,阳光照上去晃得刺猬们眯起眼睛,只好把脸埋进自己的绒毛里。刺猬妈妈正用尖刺挂着三个野果篮,篮子晃悠着差点掉下来,小刺猬们缩成绒球滚来滚去,突然有个小家伙撞到石桌腿,疼得吱吱叫,引来周围野兔的窃笑。野兔姐姐用前爪捂着嘴,却没注意自己的胡萝卜糕正顺着石桌边缘往下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惊得蚂蚁军团又乱了阵脚。

狮子大王的宝座是整块黑曜石雕成的,孔雀石拼成的太阳纹在眉心闪烁,那是从南方孔雀国抢来的贡品。它刚舔净前爪的最后一滴晨露,金瞳便扫过全场,鬃毛上的水珠顺着毛尖滚落,砸在石座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肃静。” 只两个字,便让叽叽喳喳的兽群瞬间噤声,唯有鼎下的炭火噼啪作响,像谁在暗处敲着小鼓。三年前有只乌鸦在宴席上多叫了两声,当场就被狼兵撕成了碎片,羽毛飘了三天三夜。

“去年的野蜂蜜宴,今年的山珍席,都不及今日的排场。” 狮子大王抬爪指向台中央,青铜鼎的兽耳上蟠着金龙,此刻正被炭火烤得发烫,龙鳞的阴影在白玉台上晃成流动的河。“瞧见那三位白帽师傅了?” 它尾巴尖轻点地面,石座上的黑曜石泛起涟漪般的光,“人间皇帝的御厨,切肉能薄到透光,炖汤能鲜透骨头缝。”

穿白帽的大师傅们正围着鼎忙碌。为首的张师傅额头上渗着汗珠,银刀在晨光里划出弧线,切下的肉块滚进陶盆时发出咚咚声。他袖口沾着的面粉被蒸汽熏得发潮,想起三天前被狼兵掳来森林时,腰间的菜刀还被搜走了 —— 那些青面獠牙的家伙说,要是做不好宴席,就把他扔进鼎里当佐料。昨夜他偷偷在灶台下埋了块碎瓷片,想着实在不行就自尽,可一想到家里等着买米的婆娘和嗷嗷待哺的娃,又把瓷片挖了出来。

穿蓝布衫的李师傅正往沸水里撒姜丝,白雾腾起时,他鬓角的汗珠突然坠进汤里,溅起的油星落在炭火上,滋啦一声化成青烟。他偷偷瞟了眼鼎里的肉,那截带白毛的骨头让他胃里发紧 —— 昨天在后厨解冻时,他分明看见肉皮上有个月牙形的胎记,像极了小时候家里养的山羊 “雪球”。那年他发高烧,是雪球驮着他走了八里地找郎中,回来时四条腿都在淌血。

穿灰褂子的王师傅蹲在鼎边添炭火,眼睛盯着跳动的火苗,手里的火钳却在发抖。他口袋里揣着半块给小孙子带的桂花糕,现在那糕已经被汗浸湿,黏成了一团。三天前狼兵砸开他家门时,小孙子正举着这糕喊 “爷爷”,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先焯去血沫,再用山泉水炖三个时辰。” 狮子大王的声音混着鼎沸声,震得张师傅手里的刀抖了一下。“你们闻这香 ——” 金瞳里闪过一丝得意,目光扫过台下垂涎欲滴的兽群,最终落在第一排的狼身上。

狼立刻挺直腰板,耳朵转得像两片雷达。它爪子里攥着块刚烤好的栗子糕,却假装没看见,只专注地盯着青铜鼎:“大王圣明!这香味飘到黑松林,能让冬眠的熊都爬起来叩谢!” 它心里却在打鼓,昨夜奉命去抓 “食材” 时,那只小羊羔的眼泪滴在它手背上,烫得像团火。

话音未落,棕熊的熊掌已按在石桌上。它前掌拍得台面直颤,碗里的浆果汁晃出红线,滴在毛茸茸的手腕上。等不及分餐,它直接探爪捞起块肉,牙齿咬下去时发出黏腻的声响,油汁顺着嘴角流进颈窝,沾得黑毛结成一绺绺。“比蜂巢里的蜂王浆还润!” 它含混地嚷着,爪子又探进鼎里,指甲缝里还卡着去年嵌进去的蜂蜜渣 —— 那年它为了抢最后一块蜂巢,把小野猪的耳朵都咬出血了,现在那只野猪的左耳还缺着一块。

狐狸用象牙筷夹着肉在醋碟里蘸了蘸,琥珀色的眼珠转了三圈,忽然仰头吟道:“玉鼎沸时云气涌,银刀落处雪花飞。人间纵有珍馐万,不及君王一口炊。” 吟罢还甩甩尾巴,尾尖扫过獾子捧着的银壶,倒出半盏酒淋在肉上,“如此佳肴,当配陈年松子酒。这酒是去年霜降前收的松子酿的,臣特意埋在银杏树下窖了三百天。” 它偷偷往鼎里瞥了一眼,胃里一阵翻涌 —— 昨夜它看见小羊羔把薄荷塞进怀里,说要给妈妈一个惊喜,那薄荷的清香现在还飘在鼻尖。

宴席西北角的母山羊始终没动面前的玉碗。碗里的苜蓿草饼还冒着热气,是清晨梅花鹿送来的,说带着朝露的草最嫩。可她喉咙像堵着团棉花,连闻一下都觉得窒息。角上缠着的牵牛花是昨夜小三儿编的,他踮着脚把花环套在她头上,奶声奶气地说:“娘,明天宴席我给你摘最大的野菊花。” 现在花瓣早已蔫成紫褐色,露水顺着花茎滑到鼻尖,凉得像眼泪。

她记得今早天刚亮,小三儿就蹦蹦跳跳地出门了。“娘,我去溪边给你摘野薄荷,炖羊肉汤时放一点,你就不会觉得腥了。” 他蹄子在她掌心蹭了蹭,留下几片带露水的草叶。她当时正忙着纺羊毛线,那是要给小三儿织件新坎肩的,线轴转得飞快,随口应着 “早点回来”,没看见他转身时被石头绊倒,摔在蒲公英丛里,白绒毛沾了满身,像朵会动的小白云。

巳时三刻,她把织了一半的羊毛毯铺在石凳上,开始往嘴里塞草饼。可嚼了半天咽不下去,总觉得耳朵里嗡嗡响,像有蜜蜂在叫。邻居兔子太太来借筛子,说要给孩子们做胡萝卜糕,她才发现太阳都升到头顶了。“看见我家小三儿了吗?” 她问。兔子太太摇摇头,耳朵抖了抖:“没呢,许是跟小刺猬们去摘野果了吧。” 可兔子太太转身时,尾巴尖扫过石桌,带倒了一个空碗,那慌张的样子让母山羊心里咯噔一下。

午时刚过,她开始坐不住了。沿着溪边找了两圈,石缝里的薄荷被掐走了大半,留下的小半截还带着新鲜的齿痕,可就是没见着那熟悉的白影子。她问正在捕鱼的水獭,水獭摇摇头,说只看见狼兵的铜铃腰带在远处闪;问搬运松果的松鼠,松鼠吱吱叫着跑开,像是怕被什么追上;问趴在树上打盹的猫头鹰,猫头鹰把眼睛闭得更紧,羽毛抖落了好几根。只有老乌龟慢吞吞地说:“辰时左右,好像看见狼兵往宴会方向赶,后面跟着个小白点,看着像只小羊羔。那小白点还回头望了三次,像是在等谁。”

她的心当时就沉了下去,像被扔进冰湖里。狼兵们的铜铃腰带老远就能听见,小三儿最怕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每次见了都躲进她怀里,小身子抖得像片叶子。可今天,他怎么会跟着狼兵走?

“羊大婶,您的草饼都凉了。” 金丝猴荡过来,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肉。它突然注意到母山羊的蹄子在抖,地上的水痕已经积成小水洼,“您是不舒服吗?我去叫啄木鸟大夫?它今天特意带着药箱来的,说怕谁吃撑了助消化。” 去年野猪吃太多橡子涨破了肚皮,就是啄木鸟大夫用尖嘴啄开个小口放气才救回来的。

母山羊猛地抬起头,眼球上布满血丝,像两颗浸了血的玛瑙。她死死盯着青铜鼎,那里的白雾正裹着肉香飘过来,在她鼻尖凝成水珠。“那鼎里……”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有小三儿颈后那块月牙形的白毛…… 我今早还替他梳过…… 他说那是娘给的胎记,永远不会掉……”

这话像块冰投进滚油里。离她最近的兔子姐妹突然僵住,妹妹嘴里的胡萝卜糕掉在地上,沾着的奶油在青草上洇开。姐姐慌忙捂住她的嘴,耳朵抖得像两片枯叶 —— 去年她弟弟也是在宴席前失踪的,最后在狮子洞的垃圾堆里找到半截兔毛,上面还沾着没啃干净的肉渣。

棕熊的呼噜声戛然而止,爪子悬在半空,油汁滴在石桌上敲出沉闷的响。它突然想起今早路过狼兵营房时,听见里面传来小羊羔的哭喊声:“我要找妈妈……” 当时它只顾着琢磨宴席的肉够不够吃,还踹了营房一脚骂 “吵死了”。现在那肉在嘴里化成黏腻的浆,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喉咙,去年抢蜂蜜时咬伤的小野猪,此刻正躲在母野猪怀里盯着它,眼睛亮得吓人。

狐狸的象牙筷啪地掉在碟子里,它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诗句全堵在喉咙里,化成一声短促的呜咽。它想起昨夜小羊羔举着薄荷朝它笑,毛茸茸的脸上沾着草叶,说要给妈妈一个惊喜。现在那惊喜就盛在青铜鼎里,被它用象牙筷夹着,还蘸了醋。它尾巴上的毛突然掉了一撮,露出粉嫩的皮肤 —— 那是三年前替狮子大王监视鹿群时,被愤怒的鹿蹄踢的。

穿白帽的张师傅手一抖,银刀掉进陶盆里。他终于看清那块带白毛的肉,跟小时候家里养的山羊 “雪团” 一模一样。那年旱灾,雪团驮着它走了三里地找水源,最后倒在半路,它抱着它哭了整整一夜,雪团临死前还用舌头舔了舔它的手。现在他亲手把另一头羊剁成块,还撒上了人家孩子要给妈妈的薄荷。

只有狮子大王还在举杯,金盏里的酒晃出金红的光。它正笑着说:“诸位再尝尝这道……” 话音突然卡在半空,因为它看见母山羊正用头撞向石柱,羊角与木头相撞的闷响,盖过了鼎里的咕嘟声,盖过了炭火的噼啪声,像一记重锤,敲碎了满场虚假的欢腾。

第一下撞击,缠在角上的牵牛花彻底散了,干枯的花瓣像雪片般飘落,粘在旁边小刺猬的尖刺上,像插了朵悲哀的花。第二下,红木柱上的缠枝莲纹被撞掉一块木茬,溅在旁边刺猬宝宝的背上,吓得小家伙缩成更圆的球。第三下,母山羊的额头渗出血来,染红了鼻尖的露水,也染红了地上的银杏叶,那红色比葡萄藤上的果实还要艳。

“疯了!这羊疯了!” 狼突然跳起来,爪子指向母山羊,“竟敢在大王的宴席上闹事,拖出去!” 可它的腿在抖,声音也劈了叉,谁都听出里面的恐惧。它想起昨夜抓住小羊羔时,那孩子咬了它手腕一口,现在牙印还在隐隐作痛。

老乌龟慢悠悠地爬过来,背甲上的青苔沾着露水。“大王息怒。” 它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老臣记得,二十年前也有只母鹿,在宴席上认出了自己的孩子。” 它顿了顿,绿豆大的眼睛扫过全场,那些年轻的动物或许不知道,但它亲眼看见,“那年的主菜,是野鹿肉。最后母鹿一头撞死在白玉台上,血把珍珠都染红了。”

这话像炸雷在兽群里炸开。兔子姐妹抱在一起发抖,妹妹的眼泪打湿了姐姐的耳朵;野猪妈妈把小野猪紧紧搂在怀里,獠牙对着天空,发出低沉的嘶吼;刺猬爸爸用尖刺护住全家,背上的野果篮掉在地上,果子滚了一地。张师傅突然扔掉刀,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石板上出血:“是小的不是人!是小的瞎了眼!” 血珠滴在陶盆里,与肉汤融在一起。李师傅瘫坐在地,看着鼎里翻滚的肉,突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把早上吃的糙米饭全吐在了炭火上。

狮子大王的金瞳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暴怒取代。“放肆!” 它猛地站起,宝座上的黑曜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过是只疯羊,也敢扰乱宴席!来人,把她拖去喂狼!”

可没有谁动。平时最听令的狼兵们缩在角落,耳朵耷拉着像两片破布,其中一个的铜铃腰带还在不停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哀鸣。连最贪吃的棕熊都转过脸,不敢看那滩越来越大的血迹,它爪子里的肉掉在地上,被蚂蚁军团当成了进攻的堡垒。

母山羊挣扎着站起来,额头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胸前的羊毛上,晕开一朵朵红,像极了她给小三儿织的坎肩上要绣的花。“你们吃的…… 是我的孩子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每个动物的心里,“他昨天还在给我编花环,说要永远陪着我……”

她突然朝青铜鼎扑过去,想把那锅肉掀翻。可刚跑出两步,就被狮子的尾巴扫倒在地。“不知好歹!” 狮子的爪子踩在她背上,尖利的指甲嵌进羊毛里,带出几缕白毛,“本王给你们吃山珍海味,你们就该感恩戴德!” 它想起自己年轻时,父亲就是这样踩着反抗的羚羊,告诉它王者就该如此。

“感恩?” 母山羊咳出一口血沫,溅在狮子的爪子上,像朵凄艳的红梅,“感恩你们把我的孩子剁成块?感恩你们喝他的血?”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寒鸦叫,“这就是你说的繁荣昌盛?这就是你说的幸福生活?用我们的骨肉换来的盛宴,谁稀罕!”

夕阳西斜时,彩绸还在飘,只是被染成了血色。青铜鼎的白雾依旧蒸腾,只是闻在谁鼻子里,都成了化不开的腥甜。母山羊的身体已经凉透了,角上还挂着半截没散的牵牛花,像个破碎的梦。张师傅用银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滴进鼎里,与肉汤混在一起,他望着东方,那里是家的方向。李师傅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停地念叨:“造孽啊…… 造孽啊……” 王师傅把那半块浸湿的桂花糕放在鼎边,像是在祭奠什么。

棕熊把没吃完的肉埋进土里,上面盖了三层银杏叶,还用爪子拍了拍,像是怕被谁发现。狐狸把象牙筷折成两段,扔进炭火里,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它满脸通红,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狼偷偷溜走了,谁也没看见它去了哪里,只在溪边发现了它的铜铃腰带,被薄荷草缠得紧紧的,铃舌上还沾着根白色的羊毛。

老乌龟爬到母山羊身边,用背甲挡住她的脸。“睡吧。” 它低声说,“明年春天,这里会开满野菊花,就像你孩子说的那样。” 风卷起满地银杏叶,打着旋儿飞向天空,像无数只金色的蝴蝶,驮着谁也说不出的悲伤,消失在森林深处。远处的青铜鼎还在咕嘟作响,只是那声音再也引不起谁的食欲,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在空地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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