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瀑记

云絮在崖顶卸下半襟雨

便有银龙挣裂岩层的掌纹

—— 三千尺从不是量高度的词

是水在崖壁练熟的草书

笔锋扫过之处

岩石的褶皱里 正洇出青苔的年轮

雾霭总在午后漫过木栈道

像谁抖开半湿的素绸

裹住松针上的光斑 裹住

游人忽然轻下去的呼吸

而水声始终在织网

把山风、鸟鸣、落叶的叹息

都织成透明的茧

月升时 它会换副模样

碎银铺满河床

每粒水珠都含着星子的重量

有人说听见石头在哼古老的调子

其实是水流过亿万年的骨缝

把沉默 都酿成了回声

不必追问它要奔向哪里

你看那些溅起的白

是水在跳永恒的探戈

退一步 是为了更辽阔的相拥

正如我们站在观景台的瞬间

所有未说出口的震撼

都已顺着叶脉 汇入了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