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傲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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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乡愁
老家，寄过来的五谷
小陶罐，泥火炉
已舍不得，炒酱，糟酒
蒸花糕
枯枝上，悬着那枚冬月
像奶奶用过，那把熬焦的木勺
掉边残沿
慢吞吞
搅拌着辰年的苦杂，陈味
那条
许久未亲近的石子路
是不是，早发白雪
荆棘稞上，吊着孤伶的酸枣…
…
2.冬晨
冬阳的第一笔，先是
画醒了古城，老房子的炊烟
后又落在小院，窗帘上
从诗里醒来的我
学着鸟，扑棱着翅膀
觅食
在猫头鹰狩猎的石岗，断崖
挑选。残留
筋骨与血馒头，作药引子
熬一碗提神汤
许是
旧屋子，身体里残留的药性太浓
对于花粉，蜜糖
已失去味觉
3.发簪
步摇也好，青雀记也罢
都想借一柄玄机
挽住一段青丝，馨香的岁月
无论如何装饰
都掩藏不住，原材料
烧制，刀刻，钻嵌的内伤
有人借故喜欢炫耀。也有人
喜欢把心事藏在箱底
风起雪落的日子，掏出来
擦去尘世的灰
抵御，外侵的寒潮…
4.冬天的第一场雪
像一首散文诗
路过小城，村寨
却没有一片
肯为一个名字，停下脚步
像
几味，不相识的药材
遇上会生火的炉，经得起煎熬的壶
为多挽留一些时间
学着把脉，试治，祛除
一些难以治愈的病根
相信，总会有一场艳遇
如诗
肯为一页干净的纸，做挽留
哪怕，以冷为借口……
5.小雨夹雪
风，恋上江南后
北方的宣纸
笔拽着清墨，素描，自创一派
不再擦抢，磨剑
雪，暂收敛起野性
风骨被柔情的笔，一一点化
包容
此时的药丸
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打着各种旗号
借一壶烫嘴的水，开始发功
推汗
治愈着人间的寒…
6.书房
有种岁月洗不尽的沉香
躲进线装书缝，墨块
抓住，宣纸里的一根稻草
藏身
推门前，需静下心来
才能遇圣人，项羽，诸葛先生
请教兵法
一桶江湖里，煮东风，论英雄
准许，放逐一枚书签
刻舟求剑
在这片海域里，打捞
唯我独用的将才
7.冬至
今日，不敢动用擀面杖
我怕弄乱
妈妈留下，细短的生命线
疼了指纹
也不想，再拿三鲜说馅
爸爸爱吃的那口，二十八年了
至今，在心头哽咽着
不肯消化
手上托着冰凉的面皮
多像，寒夜找不到家的孤月
越揪，越整治，疼与漏洞越多
底子越单薄…
8.灵感
此时
如身体里的养分
不再是。用之不竭
越用，越孤薄的日子
摸着黑熬，磨
硬积攒起来的，零碎文字
透过，阳光的筛选
所剩无几
温开纸
手里，一意孤行的笔
紧锁眉宇
曾经肝胆，取暖的文字
从胸口掏出来
再没几个，敢亲近
这体寒，残缺的病体…
9.这一年
我像，被棺柩里的父母
弃外的残婴
双手，紧攥一根输液管，与几个
被病魔吸空的塑料袋
嗷嗷待哺…
柳叶刀盯梢后的日子
骨缝，针眼
总有一些叫不上名的疼
跑出来，招供
一页页，备案的供词上
被迫，摁下带血的指纹，签字
画押
惶恐中，待凌迟…
10.倒计时
笔尖，触碰到这三个字
凉，嗖的一下
从发梢，麻上头皮
数着桌上日历
像主治医师，替我运算的生存期
手腕一软，又折损掉一年
所剩日子，只剩个位数
借用一口氧气，提着神
努力
维持，蛇年的页码
遵循着把过脉的语气
接下来
不再为砂锅，砂壶。几味草药
忌口
该，放过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