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在寒风中

正月初九的黄昏（外一首）

从柴山扛回一捆风声

从菜地掐回一把白菜

背着黄昏，拖着孑然一身

母亲拐回小小院子

歇坐于正月初九的门槛

开门不红，关门亦不红*

听喂了多年的梁鼠私语流年

听腹中饥饿隐隐作响

将白菜去泥掐根

母亲拿起柴禾，硬起身板

走进灶屋，走进浓稠的黢黑

点燃相伴自己的小日子

趁火苗映红灶膛，映红脸庞

母亲缓缓地，从指头

数出人气、笑语和思念

也数出不易祭觉的孤单

   2025.2.6

*注：据说正月初九是大日子。宜开市，开门红。

△△老爸，在寒风中

站在麦地边上，一千根

冰冷的钢针穿刺骨头

一千处冷痛，让你

从一米六缩成一米五

老爸，你的疼痛

就是麦子的疼痛

你颤一下，麦子也颤一下

你与麦子互为体恤

锄把冷得抓肉

冻土硬得如铁

刨出一个一个白印子

老爸，你要把麦垅理顺

刚刚起身的麦子懂你

忍着刺颤，稍稍仄身

让你的锄头与寒风较劲

让你的犟头跟硬土比拼

你的目光，在麦叶上逡巡

寻找冻伤的痕迹 ，那些

藏在叶尖的冻疼与担忧

一点点，让你又回到一米六

寒风凛冽，却刮不去执拗

你身上已经自带阳光

拄锄歇息时，烟圈中

老爸，你看见东风翻麦浪

   202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