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婶（两首）

幺婶（两首）

△土地的虔诚者：幺婶

豆子地，晨风还没有排列完整

离垭口小路最近的一株

早把叶子拍成手掌

把几个新荚的小肚子，努力撑起

你的足音，让耽于心事的蚱蜢

在风前腾挪而去而隐于光中

清涩的豆香，也比风先一步

拢你的花发，顺你的素衣

你把垭口站成一个心诚的人

那些使用过的汗水，灵验于

一地黄绿相间的豆叶

也灵验于正在鼓出小肚子的嫩荚

风已排列整齐，香气也排列整齐

你挽袖子之时，一只山雀

把你清脆的名字，飞到天上

又飞到远方，幺婶

2025.6.24

△留守的幺婶

在阳光锈蚀的檐下，幺婶

把寂静呵成几粒瘪种子

长出一根瓜藤、两棵小白菜

佝偻的腰，弯成矮小的早晨

拍拍毛蓝裤上的锅烟煤

踮脚张望，桑枝残存的椹子

像麻雀抖落的去年碎语

空寂中，恍惚听见自己的小名，

穿过田垄，走成一阵风

掌心老茧还留着锄头温度

包谷须拂脸颊，甜软如俚语

那时日子饱满，身子挺直

被庄稼地染成青蓝色

有时间腾出来，抽烟和憨笑

幺婶收回目光与往事

咽下未冒出喉咙的叹息

把鸡鸣犬吠叠进褪色的围裙

挪步回屋，守着一碗饭菜

让犟性，在时光里继续生根

2025.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