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三首）（2）

△老爹的霜降

乡下风，有时是锯齿状的

刮脸，割叶，锯树杆

甚至把天空锯裂，落下

霜降的扑簌簌的碎屑

你走出老屋，扎紧裤褪

给害带状疱疹的锄把

抹上一把口水

一声呸，与锯齿风对峙

很庆幸，你这一声“呸”

也是锯齿形的，锄衰草割板土

把土地锯成埋行距与窝距

埋下淬过心火的种子

趁歇气，从记忆后院翻出

绿苗、拔节和穗子的香味

你要让它，堵在某个岔口

送走和迎回怀揣方言的人

   2025.7.22

△早晨，看庄稼的人

晨早，一条替你咳嗽的小溪

拐过竹林，一只替你踱步的

水鸦雀，用叫声

理清你有点飞蚊症的眼睛

四月的坡地，腰身不弯不屈

你摆好姿势，一地包谷

立马替你做甩手运动

样子很呆萌，很轻松

轻风也不是太调皮

先撩你的稀发，再撩

那些好看的包谷须子

清香洁净，再次替你明亮眼睛

十点钟，你与一块石头同坐

睁眼小鼾，仿佛看见

厨房出来的女人，替你码包谷

檐口，替你垒起黄白相间的日子

   2025.7.23

△推包谷面的人

在干檐口，你把一粒粒自得

添进磨心，一使力

生动的声音，黄的白的香味

扑簌簌，落满槽子

和阳光一起，从坡地掰回

卫护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包谷

它们豁着黄牙、白牙、紫牙

替落单的柴房，笑得恣意

此时，你的力道正好

温暖地闭紧嘴唇，再把

别样的喜悅添上去

磨出半个下午的实在

柴院实在，大磨实在

包谷面的香气，更加实在

推得很圆的那些憨拙的名字

会坐满矮凳，咬香黄昏

  2025.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