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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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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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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酱

刚刚进入初夏,也正是拐酱(磨酱,拐酱是这一带的方言)的季节。找一个清闲的日子,柴灶烧上火,母亲便会把选净的黄豆放锅里翻炒。火一定要小,若是火大把豆子炒黑了,母亲一定会数落的。炒好的豆子焦黄焦黄,吃在嘴里嘠嘣嘎嘣脆,那种焦香总会充满整个口腔,引的唾液一股一股的分泌。

如果这个时候,家里刚好来了喜欢喝酒的亲戚或是邻居。那么,一把焦香的豆子总会把父亲放了一年,或是两年的那瓶酒,随着东拉西扯的闲聊,随着那嘎嘣嘎嘣的声音逐渐变少。那时我总会在想,这焦香焦香的豆子,在嘴里和那个闻着辣辣的水一般的东西会是什么味道或是感觉。

炒好的豆子稍作摊凉,那时锅里的水也刚好沸腾。母亲便会把豆子倒入沸水,直到豆子煮的可以用指甲轻轻掐断。捞出、控水,摊凉至不烫手时,母亲便会装入一个瓷盆或是小瓦缸里,盖好了再裹上厚厚的草,或是封好直接埋进喂牲口的麦糠里。那个年代,生活条件并不宽裕,多数人家是没有多余的棉褥去裹这瓷盆或是小瓦缸。

等三四天之后,母亲便会扒拉开麦糠或是草,打开封着的瓷盆或是小瓦缸。在这浅夏的季节,经过几天的发酵,豆子上会长出一层雪一样白的绒毛。而随着打开的盖子,也会有一缕诱人的豆豉香充斥于整个房间。

看过发好的豆豉,母亲便会出门去邻近的几家看看有谁家的豆豉发好。也或是有邻近的人家会有哪家的婶子或伯母到我家看看,母亲做的豆豉发酵程度。因为在做豆豉前都是她们商量好的,所以,若是不出意外发酵程度总会差不多。可即便如此,她们也会相互比较一下谁家发的好,谁家的不好。若是哪家因某种不明原故而导致发酵失败,不免会若来她们一片叹惜的声音,此时,多数情况下她会感叹是不是得罪了哪个神明。

豆子发好后,母亲和这些邻居会开始寻找谁家的磨盘闲着,没闲着的什么时候可以轮到。磨盘找好后,她们便会端上发好的豆豉,集中到某一家,支上磨盘,开始拐酱。

这是一种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小磨盘,先把下面那个放到一个比磨盘大点的瓷盆上,放磨盘之前瓷盆上会架两根木棍,再把磨盘固定在木棍上。下面的磨盘中间有一个孔,孔里固定着一截木桩。上面的磨盘有三个孔,中间那个孔要等下面磨盘固定好后,直接套在那个木桩上。两边那两个,其中一个用来给磨盘里倒豆豉,另一个用来按拐把。拐把是一根长两米的棍子,粗细刚好可以手握。拐把一头是一个横着安装的把手,另一头向下安着一截很短很短的木桩,粗细刚好可以插入磨盘的另一个孔里,但不能松动。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会有一个人拿起拐把一推一拉开始让磨盘转起来,随着推拉的加速,磨盘也会越转越快。这个是体力活,往往都是轮流着推。磨盘那里,会有一个人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向磨盘里添着冬豉。而这时的豆豉里是要加一些水,酱的稀稠就取决于水加的多少。随着磨盘的转动,随着豆豉混合着水的加入,黑色的豆酱随着满屋豆豉的香顺着磨盘的边缘,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下面的瓷盆里。

而此时,笑声混合着豆豉的香,一定会充斥于小村初夏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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