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书

我走向黄昏的沙滩

任咸风解开纽扣

夕阳熔炼着云絮

碎金，在浪脊起伏

老楼栏杆沁着凉意

秋空是淘洗过的薄釉

雁阵缝合天的裂隙

羽翅间漏下橘色暖意

思念蜷成初雪般的茧

裹着半盏温热的往事——

你手捧的瓷杯，釉光未褪

在指间，静静流转

取檀木匣里泛黄信纸

让墨痕游成洇开的蝶

驮着未寄的千言万语

栖向月光铺就的河阶

你剥开青柠薄荷糖的锡纸

先将半片递来，半片留在唇间

——像预先品尝别离的形态

酸意让我们同时阖眼，再睁眼

操场的风便染了霜色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登上那座观测台

铁梯悬在暮色里，像被遗忘的绳结

海平线将往事叠成纸船

我把糖纸折成最小的舟

朝着你离去的方向轻放

它没漂过防波堤，就斜斜沉入波光

那时，黄昏正缓慢地沉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