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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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清明节，先是弟弟从郑州回来代替爸爸妈妈上坟，因为他已经18岁了，然后爷爷告诉我们二爹和二妈也要回来上坟。因为弟弟只在家里留三天，正好和二爹岔开了时间，所以爷爷，我和弟弟还有幺爷是在清明前几天回的老家，后来爷爷陪二爹在清明那天又回了老家。
弟弟上午8点左右走的，中午11点的时候，门口传来很重地停车声，是二爹他们就开着物流车回来了。二爹和二妈在广州做物流，这次回来，二妈告诉我，打算把物流公司卖了，开个饭馆，可能会很忙，就想今年带爷爷在附近逛一逛，多待几天。又问爷爷想去哪里玩，爷爷就摆着手说有什么好玩的，口是心非的话，二妈和二爹不听，我也不听。二妈提出去洛阳，平顶山的时候，爷爷就笑着望着我，问我去不去，我说那就去呗。但最后也没去成，因为没借到车，二爹又被催着送货。但他们也在家陪了我们好多天。
在家这几天都是二爹做饭，爱做饭的二爹不像那些有着大肚腩的厨师，反而，又高又瘦，穿着衬衣，我觉得二爹很帅，有点像张智霖，就是太瘦了。二妈则很时髦，一头乌黑的长发，盖过眉毛的齐刘海，带着一副大大的白色方框眼镜，喜欢穿牛仔裤。坐在一起吃饭时，大人总爱回忆小时候，说我小时候是个黑妮儿，接着聊起大姐和哥哥，二妈单独和我一起时，也提起过一次二姐，说二姐怨他们。某一刻我鼻头一酸，想起了小时候各自离开的大姐和二姐，最后只有我一直在这里。
爷爷奶奶一共抚养了三子二女，我爸爸是老大，但我不是家里最大的，相反我和弟弟算是家里最小的，我上面还有大姐，二姐，三姐和哥哥。三姐是我幺爹的女儿，大姐，二姐和哥哥都是二爹的孩子，小时候我没有见过三姐，但大姐，二姐和我都是由爷爷奶奶养大的。
二爹和二妈很早就去了广州，没有回来过，我小时候也从来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从爷爷奶奶偶尔的念叨中有了模糊的想象，真正见到他们已经是我大学时候了。
我和二姐是在妈妈出去郑州打工时搬到的爷爷奶奶家，大姐，二姐和我都在的那几年是爷爷奶奶家人最多的时候。大姐在的那几年我不记事，不知道她在我到的第几年去的广州，也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那时候家里少了一个人。
印象里每次奶奶在锅屋（厨房）做饭时，大姐都在灶台帮忙烧柴火，饭做好后，会帮忙端菜，盛饭。家里要种花生了，掰玉米了，不用说，大姐就会喊上我们去帮忙。
在一个很普通的夏天的下午，爷爷奶奶去忙农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突然从一个抽屉里发现了大姐和二姐的学生照，也是那时候我知道了大姐和二姐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也许我之前听过爷爷奶奶怎么叫的大姐和二姐，但那一刻我才真正记住了她们的名字和模样，记忆里的大姐渐渐和照片重合，圆圆的脸，温柔的笑容。
高中的时候，突然听妈妈说大姐要结婚了， 但我要上学，去不了广州，也就渐渐淡忘了。现在听二妈说，大姐都有了女儿，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二姐叫亚男，当时看见这个名字时，我很惊奇，因为这样的名字我从来没有见过，为什么女孩的名字要有“男”呢？是要让她超过男生吗？二姐确实挺凶的，这是我当时的想法。现在，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有没有别的含义，我希望没有。
小时候我和二姐的关系不算好，二姐的脾气差，小时候我非常害怕惹她生气，因为她生气的话可能会揪起我胳膊或别的地方的肉拧一圈。但早上奶奶做好饭就会让我喊二姐吃饭，大姐走后，二姐就一个人一个房间，她的床上挂着粉色蚊帐，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铜绿色的大箱子用来装衣服，旁边的墙上还贴着周杰伦的海报，二姐不喜欢我去她的房间，所以我就在门外喊，叫不起来的时候我才会进去，她不耐烦地话就会捂我的嘴巴。但她有时候会给我带好吃的，二姐在镇上读中学，放假的时候可能会从小卖部买辣条，可能是给我一整袋，可能是给我分一点。即使这样，每到星期五我还是很期待。
我和二姐第一次在暑假去郑州找爸爸妈妈，二姐带着我坐上公共汽车去市里的火车站，我们坐在一起，透过玻璃，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了外面的风景。外面昏暗的天气下，可以隐约看见大片碧绿的平原，我们还驶过了一座大桥。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一个信号塔，没有太阳，但天透出了亮光，蓝色的天空下，那个信号塔矗立在一片深绿的草地中，它好像很矮，还没有远处的树高，我觉得汽车好像从那片草地开过，我看见了挂在小草上的露珠，信号塔离我很近了，好像我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它。高中和大学我不知道坐了多少次汽车，路上的风景也看了许多遍，却再没见到那片草地，那个信号塔了。
二姐在郑州只待了几天就偷偷回家了，然后又一个人去了广州。我模糊听见妈妈的电话传来一句“坐车走了”。到现在也记不清那个暑假是怎么度过的，印象里只觉得那是一个多雨潮湿的夏天。
小时候的我一直以为二姐是我亲姐，家里也没有人提起过二姐不是妈妈的孩子，但自从二姐突然去了广州后，禁忌被打破，我渐渐从他们的聊天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真相。原来二姐是二爹和二妈的女儿，但给了我妈妈。 我不知道猜出来真相的我那时是什么心情，就像我至今我也不知道二姐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又是因为什么要离开。
二姐走后，也没有再回来过，也拒绝给家里打电话，我看见过妈妈给二姐发的信息——亚男，我不会打字，老是打错，你现在在哪，你回个信息。之后，我搬到了她的房间，也有了自己的卧室。
至于哥，我是从爷爷口中的念叨，才知道他的名字——三水淼。他一直在广州，只是中间突然回来在镇上的中学上了一段时间。那一年，大姐已经走了，二姐也不在。
再见面，是奶奶去世那年，她们都回来了，大姐很快离开了，二姐留下来了几天，我们之间相顾无言，临走时，叮嘱我好好学习，照顾爷爷。
再后来，爷爷，我和弟弟都搬到了镇上，我也要上中学了。
…………
记得六年级时班上有个女生的姐姐在上课时突然来找她，那一刻，她成为了全班的焦点，回来后还拎着一大包零食。下课后，许多人围着她问，“那是你姐吗？”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