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千山

山村，一间石屋，坐北朝南。

几只燕子在蔚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悠然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

她坐在院门前石阶上，双眉紧蹙。

小宝兴奋地追着两只蝴蝶，摔倒，爬起来，继续追赶。

她对着小宝喊：“不要跑远了！”

“昂！”清脆的童声，拖着长长的尾音。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走进院子，进入屋内。屋内有一张书桌，上面摆放着几本书和一台电脑。阳光透过窗玻璃在桌上闪烁。她拿起书翻了一会儿，又打开电脑，鼠标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这时，一副对联映入眼帘：“春风一拂千山绿，南燕双归万户春。”她想了想，倏地睁大眼睛，惊喜挂在红扑扑的脸上。

她几乎是小跑着出屋门和院门，对着远处的小宝喊：“小宝，走！”

小宝回头：“姐姐，干啥嘛？”

“上山！”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有好玩的，还能看到妈妈。”

“昂！”应答声很大。

她麻利地锁好门，带着小宝走出院门，走上青石砌出的小路。

山脚至山腰，层层梯田错落有致。再往上走，山坡陡峭不再适合种庄稼，上面长满了槐树、柳树、油松、山棘棘、酸柳柳和茂盛的山草。一条正在施工的环形山路蜿蜒向山顶的采摘园。山上传来推土机的轰鸣声。

小宝听了听，好奇地问：“姐姐，拖拉机在干啥？”

她说：“是推土机，推上山的路呢！”

走了一段，小宝说：“姐姐，好累！”说完便坐在路边的土埂上。

她也跟着坐下来。

背向山路，对面也是山，山上的树木花草郁郁葱葱。

她对小宝说：“看那座山，松树现在长大了。记得那次爸爸去拉树苗，一路上啃着干粮，一刻也没停歇。回来后，带着人连夜上山种植，那些树全都成活了。”

小宝说：“你说过，那次爸爸病了一场。”

她低下头说：“他一直忙。”

小宝问：“为啥？”

她说：“心急！”

小宝说：“他都没空给我讲故事。”

“他太忙。”

歇了一会儿，两人继续上山。

又走了一段，抬头望还是盘着大山的路。两人喘着粗气，艰难地向上攀登。小宝脚下一滑，跪在地上，她赶紧扶起，拍了拍他裤子上的土。终于，前面传来说话声，拐过弯，看到前面有人在忙碌。妈妈穿着迷彩服，手里拿着铁锨，正和众乡亲在路旁的山坡上植树。

她擦擦头上的汗，喊道：“妈！”

妈妈看到他们，匆忙走过来。妈妈灰头土脸，干裂的嘴唇，眼中布满红丝……

她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眨了眨眼，说：“妈看你累的，快歇歇吧。”

妈妈微笑着回答：“火烧眉毛哩！得赶时间，你俩咋来了？”

她说：“妈，我想出来了，就叫‘千山绿’吧。”

妈妈一愣，轻声重复着“千山绿”，嘴角一抹笑意：“这名字我挺喜欢的，我问问市管局。”

妈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打完电话，妈妈没了刚才的兴奋：“妮儿，可惜了，这个名称已经有人用了，帮妈再想一个。”

她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轻轻点头：“好，我再试试，那我们就回去了。”言罢，她牵起小宝的手，准备下山。

小宝看看妈妈，说：“我想跟妈妈一起玩！”

妈妈眨眨眼，蹲下身，拉住小宝的手说：“乖儿子，跟你姐姐回去，妈很忙！”

“不，我不回去！”小宝咬着嘴唇，倔强地立在原地。

妈妈轻轻拍了拍小宝，在他耳边轻声说：“听话，不然爸爸会不高兴的。”

小宝怔了一下，看了看妈妈，然后转身，跟着姐姐往山下走。

小宝一声不吭了，走了一段，忍不住忽然带着哭腔说：“姐姐，我想爸爸！”说着嘤嘤哭起来。

她看了看小宝，眼里也有了泪水。等着小宝止住哭泣，便说：“姐姐带你去看看爸爸。”

小宝嗯了一声，揉揉眼睛。

两人在路边摘了几朵山花，拐向旁边的一个小山岗。看似不远的山岗，走起来七拐八弯费了好些时间。

前面是一个长满绿树和绿草的山坡，山坡高处的绿草丛中，有一座新的坟墓，坟墓上长出了稀疏的小草。

她小心翼翼地将山花摆放在坟前，然后拉着小宝的手，一同跪下，虔诚地对着坟堆磕了三个头。

“爸爸，我们来看你了。”她说。

小宝哽咽着，声音颤抖地说：“爸爸，我真的好想你！我一直都牢记你的话，就在前两天，我还因为成绩有了进步，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她说：“爸爸，我在学校也是优秀学生，妈妈也没把村里的事拉下。”

……

和爸爸说了会儿话，两人才走上回家的路。

看姐姐不说话，小宝问：“姐姐，你在想什么，想爸爸吗？”

“有爸爸多好。”她说。

俩人没再吭声，默默地走路。走了一段，她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又沉思了一会儿，对小宝说：“成了，小宝，我们回去找妈妈！”

小宝一喜：“想到好名了？”

“想到了！”

她想，如果把‘千山’和‘绿’调换一下位置，变成‘绿千山’，这样一来，‘绿’就成了动词，合作社的名称更有创意，更有味道！

她带着小宝，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行走。绿色的山体，蜿蜒的山路。燕子低飞从他俩头顶划过。阳光给他俩披了一身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