茘枝甜

我刚到公司办公室。母亲打来电话，说家里的荔枝果园荔枝熟了，喊我回家去摘荔枝。

“家里的荔枝果，今年是大年，丰收哩。你就放开肚皮吃，吃不了带回城里。”母亲说。

母亲居住在老家乡下。她是种植水果的行家里手，就说夏季吧，她就种有时令的荔枝、龙眼、黄皮、西瓜、香瓜等瓜果。

爪果成熟了。母亲经常打来这种电话，不是这个瓜熟了，就是那个果熟了。喊我回去釆摘拿回城里吃，好像城里没有瓜果卖似的，三番五次摧我回去。

我电话接多了。我心里都有点烦躁了，我叹息道：有这回家的车费钱，我可以买到多少水果，吃上美美的一顿西餐呢。

我的母亲已有六十多岁，但腰板硬朗，还餐风饮露在种果、种地，含辛茹苦地劳作。我叫她别种了，太劳累了。她理直气壮调侃地说：“老妈身体好着哩，叫我别种地种果。让我闲着，恐怕我不就成了废人，说不准那天闲出病症来哩。”

我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我劝母亲来城里，和我一起住，生活在一起，方便照顾我。她说：“龙窝不如狗窝，我不习惯城里的生活。除非你赶快找个姑娘，结婚成家。给我生个胖嘟嘟的孙子，我就来城里给你带孩子。”

我理解母亲的一片用心良苦。家里的那些瓜果好吃，不是母亲要我回去的理由。母亲是想我了，让我常回家看看。说实话，我也牵挂着母亲，我也想回家。

我工作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呀。母亲打来电话，喊我回家摘荔枝子时。我正在赶着做公司老总交办的一个项目策划书，全神贯注，埋头写作。我急忙告诉母亲，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回家。不过，为了安慰母亲，不让母亲失望，我婉转地对母亲说：“过些时日，我忙完这阵子，我就回去摘荔枝。反正荔枝有早熟、中熟、晚熟的品种。我能吃上荔枝果子，眈误不了。”

我一门心思想着将一份满意的项目策划书交给老总，然后让大脑休息一下，请个假回家，看看母亲，尝尝荔枝果园里，母亲种的优质生态荔枝果子。

我把精心写作的项目策划书交给公司老总，我期待着老总的一声赞许。可事与愿违，老总看了策划书，脸庞突变得比川剧表演的变脸谱还快。老总很不满意，还臭骂了我一顿。他像一股闪电要撕碎乌云般的愤怒，生气地对我说：“你猪脑子呀，怎么这么笨，写的项目策划书，冗赘哆嗦，没有创意。”老总把文稿往办公桌上一摔，气呼呼地抛回给我。要我重写，限五个工作日内交出。他气得鼻孔搧动说：“如果，你不按时完成，你给我滚蛋！”

此刻，我的心情犹如掉下了冰窑，冷却到了冰点以下，糟糕透顶。我的如意算盘一下子被打乱了，我原想请假回去陪陪母亲，这愿望无法实现，我懊恼极了。

事已如此。反正项目策划书写作没有完成，我横下一条心，抱着破罐子破摔的胆量，向公司老总提交了休事假的申请，我休假了。

休假只是个晃子。我没有平和的心情休息，我把自己关闭在房间，幻想昏昏沉沉地睡一觉，什么也不去想，放下一切，由它去吧！

恍惚之间，瞬间想起母亲，我倍感痛心。母亲已多次摧促打来电话，喊我回家。现在休假有了时间，却丢了魂似的没了心情。

我急忙打电话给母亲，了却母亲的牵挂。拨通电话后，我对母亲说：“妈，我本来休假回家一趟，却临时有点事，回不成了。”

母亲倏地愣怔了。急切地问：“儿子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司里的事，不要紧。”我说。

母亲接着说：“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紧要事，没什么事就好。回不回家不重要，你好好工作和生活，我就放心了。”

我听了母亲的话语，已是泪如断珠。母亲却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了一下，她说：“恁凑巧，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叫你不要回来。”

我急得心感觉似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母亲不让我回家，让我焦虑不安，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母亲不让我知道。

我慌张地问。母亲却平静地说：“家里没出什么事，而是村里改造升级供电电路，要停电几天。夏天，天气炎热，我怕你受不了。”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母爱的力量，让我感动。我有什么理由不回家呢？我匆匆忙忙地简单收拾行里，直奔火车站，买了火车票回家。

早上母亲还在电话里叫我不要回去。傍晚时分，我却出现在自家门口。那时候，母亲惊奇得全身怔住，又惊又喜。“天气这么热，我不是叫你不要回来吗？”母亲嗔怪，语气却柔情似水，如沐春风。

我回来了。母亲十分高兴，她刚从田园里回来，放下扁担和箩筐又往外走。我问：“妈，去哪里呀？”“我这就去荔枝园里给你摘荔枝果子。”

夜晚，屋里没电，点着蜡烛，屋内昏暗又闷热。母亲说：“儿子，我们到屋顶天台去，哪里有风凉爽！”她端起荔枝果盘往屋顶天台走，步子轻松愉快。

我站立在屋顶天台上，凉风习习。凭借着天空的月光，我极目远眺，看到了乡村田园美景，青山绿水。

母亲陪我吃荔枝子。说农家事，讲家乡情。我听得入迷……那晚，没电，夜里我睡在屋顶天台里。田野山岭上吹来的风，充溢着植物的芬芳气息，和风袅袅。我仰卧天台，天空繁星灿烂。静听田野蛙鸣虫唱，心情清澈如镜，惬意爽快，不知不觉坠入梦乡。

白天，我同母亲一起，到田间、果园干农活。夜里，我就躺在天台里睡觉进入美妙梦境。

我什么也不想。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什么项目策划书啦，工作上的事，完全抛之九霄云外。然而，我的心境却象圆月的夜空一样高悬中天，脑子吸吮着山野风息，变得清澈透明，思维的潮水异常清晰，智慧的星光闪烁明亮。

我回到城里，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文思泉涌，行文流水，一气呵成，重写了公司的项目策划书。

我一上班，清早到了公司老总办公室，将重写的项目策划书交给了老总。

我家种植的荔枝树。成熟的荔枝果子，外皮如晚霞浸染，色泽绚丽。果肉如雕琢的宝石，莹润透亮。口感鲜美多汁，清甜醇香。我用二三个保鲜泡沫箱装满了母亲种的成熟的荔枝果子，带去公司办公室，与同事分享着荔枝果子。

老总鼻尖很灵敏，闻到了荔枝果香。他走进来，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说：“好啊！你们有东西不和老总分享！”

老总从保鲜箱里拿起五六把几十个荔枝果子，剥开皮，一个又一个地吃了起来。他赞叹：“荔枝甜。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荔枝果子！”

老总一抬头，看见我，脸上笑容烂漫。他说：“你写的项目策划书，简洁明了，展现创意，逻辑严密。我很满意！”

他手中拿着几把鲜艳的荔枝果子跨出了门外……

2025年7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