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的指纹（组诗）

一枚飞出去的石子

一枚飞出去的石子目光犀利

迎向无限未知

消毒水气味密布的云层被切割

狂风剐蹭它的脊梁

暴雨啮噬它的轮廓，肌肤

烈日熔炼它的软肋

冰雹将它捶打成一声铮响

翻山而来的红日为它镀金

一切蛮荒被它一一折叠

棱角在烈焰间愈发清晰

它射穿雾霭与月影的帷幕

将我悬在蛛丝上的银河揉碎

折返，落入重症监护室

成为儿子拳头里紧攥的

那枚温热的陨石

母亲是五一的一抹绿

你翻开新的日历笑了

在五月的渡口

在老家寂静的茶园

成片的绿芽在山腰间涌起微澜

在你的指尖一浪赶着一浪

我分明看到

叉开的叶片盛满你的笑靥

当清香盈满指缝

叶叶小舟早已泊满你的背篓

高挂的樱桃嘟着红唇

阅读你额上的经文

你是五一亮眼的风景

长着与故乡相仿的模样

正午的阳光有些泼辣

你却站成永不褪色的绿茶

说来奇怪，新绿和你如此了解彼此

有些事你们不言而喻

别离

松针在暗暗掐算归期

季末，它们依然未获返程票

我们却跌进别离的漩涡

拧成两枚冰冷的籽

金桂把暗香藏进叶缝

秋风解开一粒粒香扣时

满襟跃出月光遗落的银钥

打开两条孤单的路

颗颗晶露挂满黎明的枝头

那是我鲜活的泪珠

没有揉进大写的殇

只有一堆打了死结的绳索在燃烧

你沿着僵硬的群峰指纹走远

我只能缩回刚巧容纳我躯体的

坚果壳里，等某粒坠成融雪的火种

点燃别离后解冻的鸟鸣

白发的葬礼

白发长出一根，儿子给拔掉一根

就像拔除野草一样痛快

结束，我看到一头黑发在镜中

冲我微笑

有时，我定睛把它们端详许久

想看看年轮如何长成

想去打探四季分明的山海

还有啼血的杜鹃

一条河流经过我披肩的黑瀑

裹挟着童年，而立，不惑

落下的玫瑰之约。一切

在为白发办一场风光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