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一吹,只见书桌上警校的录取通知书……
这是一个常年刮大风的地方,好多年也等不来一场雪。千百年来,再大的风也吹不干这河,无论什么季节,大家都喜欢来这条母亲河捞鱼,我们也亲切的称它为捞鱼河。
在童年时代,我和小伙伴们也常常来此玩耍,里面的鱼,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土著小鱼,有白色鱼鳞的,有粉红色鱼鳞的,还有黑黄条纹的,让我们看的眼花缭乱,一天不捞就会心里发痒。我们用竹子作杆,家里的旧纱布作网,制作出了简易的捞鱼网。
每天晚上,我和小伙伴们在吃完晚饭后早早就会来到捞鱼河集中,分配好各自的工作河段,便开始各展身手,我们会将每天的收获汇集在一起,拿回我家请母亲帮我们油炸,那滋味酥脆鲜香,虽然数量不多,但也为平时零食不多的我们增添了不少欢乐。
年年有鱼年年捞,一岁一岁见人老。我们一帮小孩子就在捞鱼河的陪伴中长大了。高考结束,父亲看我在家百无聊赖,便让我跟他去单位学习。
我的父亲是一名人民警察,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忙碌的。吃饭吃到一半就因有事立马赶去单位,晚上在家里休息时候,也会常常奔去单位,我生病在医院输液时他接到电话也会立马去单位,这种时刻上班状态的父亲,对我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小时候,我对于此总是好奇,甚至有时会有责怪,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既是他的工作,更是他的使命,必须要保护好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人民服务。
我和父亲来到了单位,扫视了一圈,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一片井然有序的样子,只有坐在最里面的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伯伯显得格格不入。我坐到座位上就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觉得这样的办公环境和任务也不过如此嘛!
父亲看到我的样子,十分生气,恶狠狠的过来,对我一阵批评。带着我去一一认识他的同事,并给我介绍他们的工作内容,想让我对填报志愿以及未来的职业生涯有更好的规划,正当介绍到白发老伯伯时。
叮铃铃叮铃铃,警报声突然响起,办公室内的所有人立马穿好装备,纷纷冲出办公室,那个老伯也打算和他们一起去,但被其他人拦下了,面带笑容对他说道,“老刘,你现在是乡村振兴工作队的,你还是在单位待着,做好自己的工作吧!有我们在,你还不放心?”
老刘见此情状,也不好再继续坚持。办公室里便只剩下老刘和我,为了打发时间,我便决定去找老刘唠唠嗑。
老刘,仔细一看,慈祥中带着几分英气,虽满头白发但看上去十分精神,好像大海上不断向上翻腾的浪花,雪白又不失活力。
老刘看见我过来,热情的邀请我坐下,询问了我的具体情况,和我拉起了家常,没想到,我们年龄差距这么大,却聊的格外投缘。老刘给我看他年轻时候的照片,炫耀着独属于他的青春回忆。
正好,今天老刘要去回访一户脱贫攻坚的典型示范户,便带上了我。坐在巡逻车上,晒不到炎热的太阳光,享受这夏日的惬意,我们沿着捞鱼河上游驶去,吹着湖风,我也是好多年没好好看看我们的母亲河了,她变得更加清澈了,再也看不到洗衣服、洗车的人,大家都在政府的保护母亲河的宣传和提倡下,不约而同的自觉保护湿地环境,像保护眼睛一样来保护这捞鱼河。
开着开着,我们在河流的上游的一个岔路口进去了,沿着一面斜坡蜿蜒而上,拐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之字形弯道,是一段曲曲折折的乡间公路,沿着公路再往上爬,山顶的就是光明村,该村位于整个河流的上游顶端,有着得天独厚的水源灌溉条件,但因海拔较高,并且离县城距离较远,位于大山顶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山区村。
我们县地处捞鱼河为主水域的分流之下,全县上下形成了多个生态湿地,每年都有许多候鸟来此过冬,有身穿紫色华服的紫水鸡、有洁白的红嘴海鸥,这一候鸟天堂发挥着涵养水源、调节生态的重要作用,是著名的“高原水乡”,除了一些山区村之外,水利条件可以说是十分便利。
可是,有一年,遇见了多年不遇的大旱,许多个村落都遭了灾,人们看着田里的庄稼,抓儿挠腮,急得像是放牧的牧民,牵着饥肠辘辘的牛羊,在等着草地上的青草从地里发出来一样。
中游的白云村和玉带村受灾犹为严重,因为地势原因,下游捞鱼河的水上不来,而去往年,这两个村都依靠上游的光明村多余的水流下来,但是今年干旱严重,光明村也没有水再流下来,两个村的村民急得团团转,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去找脱贫攻坚工作队的人民警察老刘,老刘了解了这一情况后,立马和其他工作队员商量解决的办法,最终研究后决定在光明村修一个蓄水池,一方面将捞鱼河中的水抽上来一部分,另一方面把降雨及时收集起来,然后再集中统一调配到各个村落,大家共渡难关,共克时艰。
说干就干,首先要解决的是资金的问题,附近的几个村都是山区村,村集体资金有限,而整个县也要合理分配抗旱资金,对于修蓄水池的资金还得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工作队的队员们首当其冲,每个人都捐了款,还亲自登门,到每一户村民家里募集资金,只希望能尽快把蓄水池建起来。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除了施工队员,几个村子的男女老少们都自发去帮忙,男人们扛起锄头,协助施工人员开挖沟渠,女人们将挖出的泥土一簸箕一簸箕的倒到一边,小孩们拿着水和干粮,为大人们做好后勤工作,大家相互配合,修渠建蓄水池的进度也比计划快得多。
就在这样热火朝天的施工之中,一个电话打破了有序的宁静,“喂,是刘警官吗?你快来看看吧,这里要出大事情啊!”老刘放下电话,立马开着它那破烂不堪的微型车赶去了光明村,微型车在山路中跑过了不知多少公里,轮胎都磨坏了好多个。老刘在摇摇晃晃中到达了光明村,原来是施工队员在光明村路段的施工受到了阻拦,而且有一位村民情绪激动,正拿着一把镰刀对着四周的施工队员挥舞。
老刘一眼认出了那个村民是高大成,高大成是光明村里有名的“犟驴”,一旦他认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轻易更改的。高大成认为修渠会占用影响到自己在山里的一块田地,高大成拿着手中镰刀,驱赶着周围的人,死活不听劝告也绝不离开。老刘在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上前耐心劝说,举了一个个鲜活的例子,又苦口婆心的给他分析了现在旱情的严重,将修渠建蓄水池的前因后果给高大成解释了一番,说这个工程的选址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如果临时更改,不仅会使成本翻倍,而且会延误工程,我们等得了,田里的庄稼等不了,请求高大成能够顾全大局,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后人们也一定会记得你的功绩。老刘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让施工队继续施工,看到施工队员继续在地上挖渠,刚刚平复了情绪的高大成再次爆发。
高大成大吼:“你们谁再敢动我的地,我就和你们拼命!”老刘将身体挡在施工人员前面,高大成冲上来,右手举起镰刀,挥舞起来,最后刀停在了老刘的脖子上,老刘义正言辞的说:“今天这渠必须修,如果你想上前阻拦,那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见此情状,周围的人都吓坏了,就怕高大成那个愣头青真挥下去,在此争执不下之时,高大成儿子跑了过来,劝解他父亲,帮他父亲回忆了老刘对他的好,帮他解决了许多难题,还申请了种田的相关补助。高大成听后思考了一会儿,看着老刘坚定的眼神,心想一个外乡人都愿意为这里的村落付出生命,虽然自己心中有埋怨,但也不好再去阻止。在那几天,老刘天天都守在工地上,和村民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打成了一片,其实老刘是怕高大成这样的人再来阻工,生怕影响到抗旱工程的延缓。
在施工人员和村民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水渠和蓄水池就都修好了,清水被送到了光明、白云和玉带以及周边的村落,而且蓄水池前还立了一块碑,碑上记录着捐款人的姓名,并且对应着捐款金额,这既是对捐款人的真心感谢,也是大家携手共同抗旱的最好见证。看了碑之后才知道,老刘比其他工作队的人多捐了五百块钱,每当聊起这事,老刘都是平静的一嘴带过,从来不会拿来炫耀,那都是老刘干一行爱一行的真心,更是对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誓言的践行。
高大成应该没听懂我们说了什么,但是他坐在轮椅上一直抓着老刘的手,看着老刘就在笑,我知道,他因为疾病,可能很多人他都不记得了,而且说不了话,但是看向老刘的那笑容,肯定是他认出了老刘,当时要是没有老刘挺身而出,高大成一犯浑,后果肯定是他自己的牢狱之灾,还有工程延误,使旱灾更加严重,最终让村民们的粮食减产,遭受重大经济损失。最后是在他儿子的帮助下才松开了手,
我们和他们父子道别时,轮椅上的高大成激动起来,身体抖动,眼神急切,老刘回头看见后,立马跑过去蹲下说:“你别怕,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在老刘的一番耐心诉说下,高大成才静了下来,我们也才得以离开。
坐上车,老刘带着我去捞鱼河边的天天小吃店,这家小吃店在整个县里都是出了名的,刚走进店里,老板就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邀请我们两人坐下,还想让我们尝尝他店里独有的特色土鸡米线。
坐下后,我和老刘并排坐,老板在我们对面也坐下了,他面带笑容和我说:“我跟刘警官可是老朋友了,我的小吃店能开起来而且发展的这么好全得归功于刘警官啊!”我满脸疑惑的问:“为什么?”
在三年前,由于人们的生态意识淡泊,大量使用电鱼器、“迷魂阵”等不利于鱼类繁衍的捕鱼工具,使得捞鱼河中的鱼类数量大幅减少,政府因此出台了一系列生态保护的的法律法规,并且定下了三年的全面禁渔期。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捞鱼生活,尽管现在的生活已经不需要靠捕鱼来维持了,但是这种流淌在血脉中的惯性是改不了的,捞鱼河的捕鱼屡禁不止,好在工作人员一段时间的努力之下,白天,河边已经见不到捕鱼的人了,没想到,半夜河边的亮光开始若隐若现。
冯天,小吃店的老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捞鱼河的流域,从小到大,捉鱼摸虾就从来没停过,在禁鱼之后就不敢顶峰作案了,开始耍起了小聪明,在半夜十二点之后,打着手电筒,就开始悄悄动起来了。
赶大集的时候,冯天在街上买了一个捕鱼笼,捕鱼笼由细竹条编织而成,外面口大,里面口小,在口小的笼里放上一些诱饵,只要鱼儿进到里面,无论如何也出不来了。
晚上十点过一刻,冯天来到了捞鱼河边,小心翼翼的把鱼笼放到提前踩好点的位置,只等鱼儿们主动送上门来。
正好,今天轮到了老刘值班,老刘拿着警用手电筒,光线照得又远又亮,和往常一样,开始了夜间巡逻任务。十二点一刻,冯天前来检查提前布置好的捕鱼笼,没想到,老刘的电筒一束光就打到了他身上,他知道自己暴露之后,慌了神,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到了水里去了。
冯天自幼就在水边玩耍,水性很好,在读书的时候,还曾经获得过初中学校组织的游泳比赛的第一名呢。
“救命呀,救命呀”一声声呼喊声从水中传来,老刘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跑过去,原来是水下有水草,将冯天的脚紧紧的缠绕住了,他越挣扎,水草就勒的越紧。见此情景之下,老刘迅速脱下衣服,将两件衣服打结,将一端抛向水中的冯天,在老刘的奋力拖拽后,虽然使冯天所处的水位不再往下沉,但是想要把水草拉断还是十分困难的。
老刘鼓励他,一定不要放弃,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援的,老刘一只手拽着衣服,一只手拿起对讲机呼叫支援,十二点二刻,派出所的其他民警都赶了过来,一起合力将冯天救了上来。
冯天看着老刘被衣服缠绕时间过长而发紫发青的手,十分羞愧,原本泡过水的脸更红了,自此之后,冯天认真遵守规定,再也不偷偷去捕鱼了。
“哎哟!冯天,可别再聊了,先让刘警官他们吃饭,你们快尝尝吧,这是我们家销量很好的新品,特色土鸡米线。”老板娘手里抬着两碗米线,放到了我们的桌子上。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忙吧,刘警官难得过来我们店里,今天我陪他们多聊聊”。
冯天指着碗里的土鸡肉说:“放心吃吧,这些都是我们家里自己养的土鸡”。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不论是在饭店还是菜市场,见到的鸡肉都是土杂鸡,是杂交的品种,优点就是出栏快,出肉率高,这样的鸡肉拿多种辛香佐料爆炒的话,吃起来也还行,但是用来炖汤的话,那味道就差强人意了,而老品种土鸡却慢慢消失于我们的视野中。
我刚要提出疑问,冯天立马接着说:“多亏刘警官来我们光明村扶贫的时候,提倡我们不要只贪图眼前的利益,要往长远看,市面上的土杂鸡虽然能在短时间内看到效益,但是时间一长,市场肯定会饱和的”。
“于是我们家开始和以前一样,养起了老品种土鸡,炖出来的鸡汤,真是一绝。后来,又在刘警官的建议之下,利用好这一优势,在县城里开起了第一家土鸡米线,开业后,生意就十分火爆,每天的饭点,桌子坐的满满的,这不,才过了两三年,我们就买下了这间铺子,还买了一套一百多平方的单元房呢!”
听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老板也是老刘曾经帮扶的对象啊,我打趣道:“没想到您吃饭还不忘工作,夹带私货啊”。
就在我们吃好之后,老刘准备付钱时,老板冯天用手掩盖着挂着的二维码,用手推着我们让我们下次再来吃,不要付钱了,嘴里不停念叨着:“刘警官,下次付,下次付,要是没有你,哪还有我,哪还有我们的米线店今天这样火爆的生意。”原本,我还想继续坚持,老刘却一出反常的拉着我走了,走着走着,只听见一声,到账18元!原来是,老刘在吃米线的时候,就悄悄拿出了手机,扫了付款码,没想到老刘看着大大咧咧的,做事却如此细心。
当我和老刘回到公安局值班室时,离开前,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刘伯伯,您还有多长时间退休啊,我下个假期回来,还想来找您。”“哈哈哈,好呀,不过下次你只能来我家玩了,我下个月就要退休了。”
“好!刘伯伯再见!”
四年后,稻香在秋风中飘荡,赴光明村乡村振兴工作队的大巴车上,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
个人信息
真实姓名:杨浩宇
联系地址: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大理大学古城校区弘圣路2号
就读高校:大理大学
专业:汉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