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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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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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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别样的怀念与对话

1

我们是杯子,对过往的记忆会向外倾出。在随意流逝的岁月里,我们感受到生命中的亲人是那么地温暖,想起妗妈。

我妗妈活了九十多岁,离开了我们。至今,我未能送妗妈最后一程而愧疚。之前,我田娃哥说过我,大概意思是说我应该去看望妗妈。事实上,我一直没有回过泾阳县燕王乡三王村。说来话长。我的人生命运也被无形的手摆布过,所以说,我很久没有回过母亲的娘家三王村。我不愿意让人们看到低谷期的我,多么狼狈和不堪。或许,没有经历过的,体味不到这种滋味。我也不为曾经拥有的一些经历自嗨说是什么财富。

妗妈是童养媳,很早就来到了三王村,和我舅一起生活。他们共同养育了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比我年长,我叫表哥和表姐。其中,三王大哥,田娃哥,我来往的相对多些。这几年,我和会珍姐有了一些来往,见过几次面。还有樊尧村的表姐,也见过几次面。可惜,我舅去世得早,妗妈一手把几个娃抓大,让人想起来都流泪。我三王大哥品味过这些苦,给我讲过一些。好在,天不灭人,人都让老天爷照看的好好的!三王大哥到了官道铁厂工作,三哥到了唐山铁路上当工人,二哥和田娃哥在农村也成家立业。

记得小时候,我去过两位表姐的家,日子都过得可以,该盖房子的都修建的漂亮。长大后,我很少回三王村,好像我这个被批发过的正经的土生,并不土长的泾阳人,就这么地冷漠了对家乡的脐带感。

田娃哥,一场意外的车祸夺走了生命。几年过去了,妗妈也离去了。妗妈在晚年信仰耶稣。周日很有规律地礼拜。我表姐也曾经来往地接送过。

记得我在很小的时候,母亲抱着我走亲戚就来到过妗妈家。记得我来得最多的亲戚家也是妗妈家。妗妈对我的爱,我无法用言语表达,一直在内心里感激过妗妈。

妗妈的苦难人生,我听母亲讲过。在缺吃断穿的那个年代,妗妈硬生生地撑起一个家的里里外外,其中的眼泪往肚子里咽。我舅走得早,把一个家的重担都给了我妗妈。我妗妈见我的每一次,都会给我说很多话,用手抚摸我的脸,把我拉到身边,从木柜子里取出好吃的东西,给我,还给我零花钱。亲人间的牵挂和思念,都是真诚与炽热。

我不会忘,妗妈。

2

我舅家的老四,我叫田娃哥,是我的表哥。我从云阳走到燕王,进了我舅家,就进了田娃哥的家。因为田娃哥和我妗妈一起生活。这日子在一个锅里搅着。我舅去世的很早,我妗妈是寡妇抓娃,把我的一个个表哥和表姐都养大,成家立业。期间的不易,都深深地刻在了我妗妈的额头的皱纹里。

曾经,田娃哥,还有我的几个大表哥,对我似乎是有些意见,我经常不回燕王,也见不了他们几次。蹉跎岁月,我还是能忆起几件小事,怀念我田娃哥。

田娃哥,长相像我舅,我母亲给我说。我没有见过我舅。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年过年都要去燕王给我妗妈拜年。家里就没有见过我舅。我没有问过我母亲,我母亲在后来才告诉我。我母亲说,他明娃哥可怜,早早地就走了。明娃哥,是我母亲叫我舅的称呼。

田娃哥,地道的关中道上的农民。具备着所有农民的优点,还有缺点。种着土地,收获着粮食。农闲时,骑个自行车在泾干中学大门口,在西边的一角落里,摆了个修鞋补鞋的地摊。远远地能望见他的地摊前,一字摆开着已经修好的鞋子,还有各种的修鞋的工具,有一架手按动摇着转动的扎线的机器,他端坐在小木凳上,在他的地摊前也会摆上几个塑料的小凳子。田娃哥起早贪黑,独自一人挣个辛苦钱,养家糊口。我在叙述田娃哥的生存之道,同时在说劳动最光荣。不劳动才可耻。

在我参加工作后的很多年,我很少回到燕王,好像是慢待了我几个表哥和表姐。期间,我们见过几次面,从他们的片言里,我能感觉到。我父亲我母亲为此也给他们说过。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我侄女的婚宴上,我见了我的田娃哥,黝黑的脸,像铁铜一样的铮亮,保持着农民的独有的风格。他圪蹴在客厅里,没有在沙发上坐,给我说了很多话。而这是他最后的话。我再也听不到了。这些话,我当时似乎是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很多年后,我努力修复记忆,还是能够明白这质朴的关中乡村里的风俗礼节的渠渠道道。

就是这样的一个表哥,田娃哥。在我母亲的回忆里,我家在农村缺粮时,他和二表哥给我家拉过粮食。在我母亲晚年在西安时,田娃哥为他姑送过蔬菜。母亲在一年里的好多应季节的蔬菜,是田娃哥送来的。这些菜,带着泥土的气息都送到了母亲身旁。从此,母亲吃上了家乡燕王的蔬菜。田娃哥,送过菜花,送过萝卜,送过白菜,还有茄子、黄瓜、西红柿等等。

就是这样的一个表哥,田娃哥。离开了我们,在一场车祸中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母亲在后来知道了,说当时心里有感应。母亲给我说时,我内心也在悲痛。

田娃哥,露着一口大牙,发出了很气愤的声音,朝着不公平的一些事情再倾诉,我能忆起他的音容笑貌,此刻直到永恒的记忆,在心间。

3

钉安爸,是我六爷的碎儿子。记得六爷在一个大雪风飞时穿高腰的羊毛毡靴子,踏雪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看望二爷和三爷。我六爷杨玉虎,一个上过抗美援朝战场的军人。

钉安爸,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母亲的葬礼上。等我母亲过三周年时,在人群里,我没有找见钉安爸。问杨涛,杨涛说,你钉安爸到地下报道了。我一脸的茫然。钉安爸不在了。

死亡,就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再怀念你了。这就是你真正的死亡了。

童年在故乡的记忆填满了我的写作库,也是我最初的写作出发地。钉安爸的记忆总在我脑海里翻滚。曾经,我与我哥我大姐谈论起钉安爸,他们似乎不愿意说这个人。给我感觉是钉安爸的名声不怎么好。我知道,钉安爸在村子里是裁缝,走南闯北。他为了活命,会有各种各样的手法和技巧,总难免会有人盯着,说不三不四的话。

钉安爸的时尚,在改革开放的大浪潮里,是离经叛道。

没有人理解,所以说,面对他的离去,没有人愿意提及。我是一个例外。因为钉安爸给我的印象是好样的,我写下文字,为他记录下,满纸荒唐的人生启示录吧!

记得小时候,我父亲从外地回到老家,钉安爸都会来我家与父亲攀谈。他们都知道父亲在外地,会有很多的信息覆盖他们的大脑。钉安爸不例外,他总是一个人来,与父亲聊得很开心。他总会问自己在生意上的事情。父亲会根据自己的了解给点建议。

钉安爸高中上完后,就参加到了改造地球的活动中来。走不出的农村,一辈子深深地扎根在农业上的农民,是钉安爸的生动写照。当农闲时,他就在云阳镇摆个裁缝摊,为乡间的赶集人缝缝补补。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刚萌发时,他就从南方批发点衣服在村子里卖,也在集市上贩卖。他的努力为他的人生赚取了第一桶金。

钉安爸从商,六爷看不顺眼,总感觉钉安爸是靠坑蒙拐骗在糊口。所以说,人们买了钉安爸的衣服,总能说出一二条不好的感觉,除了价格便宜外,他们总有不满意。商品交易中的双方的理解差异导致了钉安爸在人群里就很难立住威望和自信。有钉安爸在的场面上,总有人拿他开涮,而他却总是嘿嘿一笑,不了了之,有什么事情从不搁在心里。

钉安爸成家,有了花妈。后来有了两个儿子。钉安爸的压力大。

当我几回回地回到故乡时,总能见到钉安爸,每次看到他的风尘仆仆。他经常到我四爸家门道里喝茶聊天。有时,我也旁听一会,从不发言。我回到家,有时会为他的话而思考一番。城市和农村在发展中的差异,让他在农村活得有点不自在。也许,是他的思维太活跃,他总想着捞钱与创业。其实,这是一件事情,他采取的手法不为外人所理解和接受,从而产生了分歧。

后来,钉安爸的信息就听来都很惊心动魄。说他去了国外,说他两间鞋店关闭了,说他离婚了,还说他有了小三。总之,人的嘴在别人身上长着,说他的话真是风言风语。

再后来,我加了他的微信。他在微信里发过几个照片,都是反映当地风土人情的照片,我感觉没有什么。

最后,有人说他患病,到处求医问诊,还说村里人给捐款治病。

再到后来,就是杨涛说,钉安爸不在了。

他在云阳镇主街道开的两间鞋店,我去过。他很认真地在看守他的鞋店。他骑着自行车走村串户缝缝补补地的样子总在我脑海里。

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活过了,爱过了,也苦过了,最后他闭上双眼离开了温暖的人世间,完成了他的任务,与我们说拜拜了。他的活命的样子,可又有谁了解和道得明白这一切。

一个被看见的普通人,在我的笔下留着了亲情和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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