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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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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浅滩沙下的游吟诗人
他在哼唱时潮水褪去,
沙砾在暮色中拼凑出最后的和弦,
他遗落的牙,
像贝壳被浪花反复咀嚼,
在沙滩上结晶的音符,
被候鸟衔走,
在迁徙途中被反复稀释。
渔人收网时打捞起骨笛,
孔洞生长着细密的月光
与未被说出的春天,
洋风重写他的生平,
一行被抹去的注脚卷入漩涡,
会呼吸的滩涂变成乐谱。
折断的鲁特琴,
在沙里发出一声被盐腌过的
降E大调。风帆的舌头,
一张被寄居蟹当作房产证的薄膜,
韵脚的旋梯,
通向一颗早已钙化的心。
月光认领遗言,
只剩下一枚耳廓——
仍然固执地朝东,
为过往的鱼群播放未完成的副歌。
空洞的喉管里沙粒们排着队
发出风铃般的讥讽:
“这具尸体像一条忘了自己名字的河。”
一串串上升的气泡,
仍在水面上标注延音线,
一只迷路的银鲛,
把它撕成闪光的碎片。
请留存的颅骨继续锈蚀,
直到某天,
一个孩子拾起它,
当作海螺贴在耳边,
听见整个大海在为一位
从未抵达陆地的诗人低声伴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