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之光

                一  

妙应寺耸立着两座雪峰，一座是阿尼哥

翻过喜马拉雅山，举着毕生的圆月明耀京华

一座是白塔，佛光在塔尖上盘旋了七百多年

宽广于万众之心

白云朵朵，宛若硕大的白鸟振翅飞来

围着塔身，日夜问询着人间烟火

白塔点亮的那一刻，我能隐约辨识

梵音汹涌盛开，雪莲花扩大了辽阔

之后是绵延的青砖灰瓦

那一刻，这世间隆起的光芒

不止居庙堂之高，不止处江湖之远

还蛰居华盖上的佛文里，灿亮了许多

          二

点亮白塔，这雪峰之上的灯盏

披着元大都的羊奶和马头琴声

连同明清朝翅翼上的霞唱和露吟，一起呼喊人类

先喊醒阿尼哥吧，他是文明沉思者

喊他的驼铃，喊他伶仃于灯火中的朴素之色

喊他漂浮在西城如舍利一般的澄澈之境

我和更多的转塔者一样

顶着灯光向他膜拜

然后伸展在大风里，继续涌动蓬勃的命运

点亮白塔，雪山的白铺盖而来

是母爱

夜鸟每鸣叫一次，它的洁白就加深一寸

点亮白塔，旃檀的黄透射庄严

是父爱

我弯下腰去，细数父亲此生的颠簸和铮鸣

众生芸芸，谁不曾探险于未竟之大河

可父母之爱，才会让一个深陷激流旋涡中的人

拥有洁净和嘶鸣

并骑上浪头千里奔赴

灯，在众生的心上

清澈之火

要进入缤纷，要相爱于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