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窗外的雨晰晰下

窗外的雨晰晰地下着。这雨声先是淅淅沥沥，继而密密匝匝，终于连成一片，沙沙地响。我独坐在窗内，向外望去，只见天地间挂上了一幅珠帘，迷蒙而深远。

雨点打在老槐树的叶上，发出噼啪的轻响。叶片承不住水珠的重量，微微一颤，便将那晶莹剔透的东西抖落下去，跌在地上，碎成更小的水花，旋即没入泥土，不见了踪影。树上的蝉早已噤了声，不知躲到何处去了。倒是墙角的一只蟋蟀，偶尔还怯生生地叫两声，像是试探这雨是否准它发声。

雨水顺着屋檐流下，起初是一滴两滴，后来就连成了线，在窗前织就了一道水幕。水珠落在下面的青石板上，年深日久，竟将那石板滴出一个小小的凹坑来。我想，这雨若是再下上几十年，那凹坑怕是要变成一个小小的水潭了。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一二，也都撑了伞，匆匆而行。他们的脚步踩在水洼里，溅起细碎的水花，裤脚便湿了一片，然而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埋头赶路。有一个没带伞的，将外衣顶在头上，踉踉跄跄地跑着，很快转过街角，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祖母总是坐在门槛上，望着天，喃喃道：“下雨了，庄稼有救了。”她的脸上会浮现出一种我那时不能理解的欣慰。如今我大了，离开了那片土地，却在这城市的钢筋水泥中，莫名地怀念起那样的雨天来。

雨声渐大，敲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推开窗，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味。这气味让我恍惚间回到了故乡的田野，看见雨点打在禾苗上，禾苗微微点头，仿佛向这甘霖致谢。

远处的山峦被雨雾笼罩，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山脚下的房屋升起袅袅炊烟，与雨雾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烟，哪是雨。我想，那屋里的人，此刻或许正围坐在一起，喝着热茶，聊着家常吧。

雨继续下着，不疾不徐，仿佛要这样一直下到地老天荒。窗台上的盆栽喝足了水，叶片绿得发亮，显得格外精神。一只小麻雀忽然飞来，躲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歪着头，似乎在思考这雨何时会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却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街灯亮起，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雨丝在灯光中穿梭，像无数银线从天而降。偶尔有汽车驶过，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和雨声混在一起，竟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我关上窗，雨声顿时小了许多，变得模糊而遥远。但我知道，窗外的雨仍在晰晰地下着，滋润着万物，洗刷着尘世。而这雨，终究会停，正如它终究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