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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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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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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石磨

深秋的雨丝裹着邵阳山区的寒气,斜斜打在李娟的牛仔裤上。从长沙开回来的小轿车刚拐进李家村的黄泥路,车轮就陷进了半指深的泥里 —— 前两天下了场透雨,这条连通山外的路又变得坑坑洼洼,车辙里积着的水映着灰蒙蒙的天,像撒了一地碎镜子。

她降下车窗,最先看见的不是自家的老木屋,而是院子里那抹熟悉的青灰色。半人高的石磨斜斜靠在老梨树下,磨盘上的纹路被雨水浸得发亮,像老人皱巴巴的脸。父亲李建民正蹲在旁边,用粗麻绳一圈圈往磨盘上绕,麻绳勒进石缝里,蹭出细小的石屑。门槛上坐着奶奶刘桂兰,蓝布围裙下摆还沾着灶灰,手里攥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推磨杆 —— 那杆儿是楠木做的,用了几十年,杆尾被手磨出一道深深的凹槽,槽底还嵌着几粒没清理干净的米粉渣,是去年磨糯米粉时留下的。奶奶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又很快被雨丝冲淡。

“爸!你干啥呢!” 李娟推开车门,雨水顺着风衣领子往脖子里灌,凉得她一缩脖子。她顾不上擦脸上的水,踩着泥地往院子里跑,鞋底粘的黄泥越来越沉,跑到石磨旁时,裤脚已经湿了大半。

李建民直起腰,黝黑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指节因为攥着麻绳泛白:“你回来得正好!这破磨盘占地方,我要把西厢房拆了盖新房,堆钢筋水泥得用这块地。” 他说着就想继续捆,李娟一把扯住麻绳,指尖触到磨盘的瞬间,传来熟悉的粗糙感 —— 磨盘边缘有个小小的豁口,是她六岁那年推磨时,不小心用木瓢砸出来的,当时她还哭着说 “磨盘疼了”。

“破磨盘?” 刘桂兰终于开了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慢慢站起来,走到石磨旁边,用袖子擦了擦磨盘上的雨水,“这是你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你小时候发高烧,三天没呷饭,你爸就是用这石磨磨了米粉,煮了糊糊一口口喂你。你现在要把它扔了?”

李娟的手顿了顿,忽然想起六岁那年的冬天。也是这样冷的天,院子里的梨树落光了叶子,枝桠上挂着薄霜。奶奶把她裹在碎花棉袄里,让她站在小板凳上,攥着推磨杆的一头,自己扶着另一头,两人一老一小,踩着院子里的薄霜,把泡得发胀的早稻米粒,一圈圈磨成雪白的粉。磨盘转起来时,发出 “吱呀吱呀” 的响声,像奶奶哼的邵阳山歌。磨到一半,她手酸了,往磨眼里塞了颗炒黄豆,被奶奶轻轻拍掉手:“脏呢,娟儿,等磨完了,奶奶给你做米粉汤,加一勺剁辣椒。”

那时候的石磨,还是整个李家村的 “宝贝”。每天天不亮,院子里就会传来脚步声 —— 张婶要磨黄豆做豆腐,手里总提着半篮子自家腌的酸豆角;王伯要磨芝麻拌凉菜,会顺便捎上一把晒干的桂花,说要给奶奶腌桂花糖;连邻村的刘叔,都会推着独轮车,载着一袋子糯米来,老远就喊:“桂兰婶,帮我磨点糯米粉,孙子要吃汤圆哩!”

奶奶从不推辞,总是早早把石磨刷干净,烧一壶热茶放在旁边,谁来都能喝上一口。磨粉的时候,院子里满是豆子或米粒被碾碎的清香,大人们围着磨盘聊天,说今年的早稻收成,说后山的笋子快冒尖了;孩子们就围着石磨跑,偶尔伸手去接磨盘缝里漏下来的细粉,捏成团子往嘴里塞,被大人笑着拍掉:“小馋猫,还没洗呢!”

最热闹的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石磨从早转到晚。奶奶凌晨三点就起来忙,先从柜子里翻出张红纸,剪了个小小的福字贴在磨盘正中央,又在磨盘旁摆了一小碟米花糖 —— 是前几天用糯米炸的,金黄金黄的。“老规矩,” 她一边泡黄豆一边跟醒来看热闹的李娟说,“磨豆腐贴红纸,供点甜的,石磨高兴,来年日子才甜滋滋。” 油灯下,奶奶正用木瓢把泡得圆滚滚的黄豆往磨眼里倒,推磨杆转得呼呼响,豆浆顺着磨盘的凹槽流下来,淌进底下的木桶里,冒着热气。

张婶和李大娘也来帮忙。张婶蹲在灶房烧火,柴火噼啪响,大铁锅里的水很快就冒了泡;李大娘坐在竹筛旁滤豆渣,筛子一摇一摇的,豆渣落在竹筐里,她还跟着磨盘的节奏哼起了邵阳山歌:“高山打鼓远闻声,妹在房中绣手巾,绣个鲤鱼跳龙门,保佑哥家享太平……” 李娟就负责把滤好的豆浆倒进大铁锅,看着豆浆慢慢凝结成豆腐脑,山歌的调子混着豆浆的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到了中午,第一锅豆腐脑出锅,奶奶用粗瓷碗盛了,撒上葱花和酱油,孩子们端着碗蹲在院子里吃得吸溜响,豆腐脑的热气糊得人睁不开眼。大人们则围着石磨,说笑着计划着过年的事 —— 谁家要杀年猪,谁家要嫁闺女,谁家的娃要从广东回来过年。那时候的石磨,不是冰冷的石头,是冒着热气的,是攒着人情味儿的,连磨盘缝里的米粉渣,都透着甜。

“想啥呢?赶紧让开,我还得把这磨盘拉去后山扔了!” 父亲的声音把李娟拉回现实。三轮车的发动机突突响着,排气管冒出的黑烟裹着雨丝,飘到石磨上。石磨被捆得歪歪扭扭,磨盘上的豁口对着天,像是在哭。

“不能扔!” 李娟把麻绳往地上一扔,“爸,这石磨不是没用的东西,它是咱们家的根啊!”

李建民皱着眉,蹲在地上抽烟。烟卷是最便宜的白沙烟,烟雾绕着他的头,他半天没说话,最后用脚碾了碾烟蒂:“根?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你看看现在村里,谁家还用石磨?王伯家去年就买了电磨,磨一百斤粉才半个钟头。这破磨盘,又沉又占地方,留着干啥?”

“留着干啥?” 刘桂兰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推磨杆上的凹槽,“建民,你忘了你十八岁那年,要去深圳打工,走的那天早上,我四点就起来磨米粉,给你装在保温桶里 —— 就是那个印着红牡丹的保温桶,你说带着路上吃。你在火车站给我打电话,说妈磨的米粉,比火车上的盒饭香十倍。你那时候咋不说它没用?”

父亲的肩膀颤了颤,没说话。李娟知道,父亲不是不爱这个家。前几年他在深圳工地干活,摔断了腿,养伤的时候总说,要给奶奶盖栋新房,让她住得舒服些。可他忘了,奶奶要的不是新房,是院子里的石磨,是磨粉时的香味,是那些热热闹闹的日子。

那天晚上,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洒在院子里的石磨上,磨盘的纹路里还积着水,闪着光。李娟坐在奶奶的炕边,炕桌上放着一碗炒豆渣,喷香。奶奶一边给她夹豆渣,一边讲石磨的故事。

“这石磨啊,是民国三十年,你太爷爷用三担稻谷从邻村的石匠手里换来的。” 奶奶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怀念,“那时候石匠姓周,是邵阳有名的手艺人,打石磨要选青石,还要‘听声辨质’—— 用锤子敲敲石头,声音脆的才好用。你太爷爷盯着周石匠打了半个月,每天都给人家送红薯粥,就怕石磨打得不好。”

李娟凑过去,摸了摸石磨的侧面,确实是青石,凉丝丝的。

“后来闹饥荒,村里很多人没饭吃。” 奶奶叹了口气,“你太爷爷就用这石磨磨野菜和少量的米,做成糊糊,分给邻居们吃。有一次,邻村的土匪来抢粮,你太爷爷把石磨堵在门口,土匪推不动,最后只能走了。” 奶奶笑了笑,“这石磨啊,救过咱们家的命,也救过村里人的命。它不是石头,是咱们李家的念想,是村里的情义。”

李娟的心被揪了一下。她想起自己在长沙工作时,每次吃外卖里的米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才明白,少的是石磨的温度,是奶奶的味道,是小时候那种热热闹闹的人情味儿。

第二天一早,李娟去了村里的赶圩场。洞口县的圩场总是很热闹,卖菜的、卖杂货的、唱邵阳花鼓戏的,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飘着米粉香、腊肉香、还有炒瓜子的香味。她走到以前奶奶常摆摊卖米粉的地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 是张婶。张婶正蹲在地上,给顾客称自家种的青菜,看见李娟,赶紧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娟儿,你可回来了!你奶奶还好吗?前阵子听说你爸要扔石磨,你奶奶急得好几晚没睡好,还来问我‘是不是我老了,没用了’。”

“张婶,我就是回来劝我爸的。” 李娟鼻子一酸,“您还记得以前奶奶用石磨磨的米粉吗?”

“咋不记得!” 张婶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那米粉煮出来,又软又香,拌上点剁辣椒和酸豆角,比城里的好吃多了。现在村里用电磨磨的米粉,没那股子味儿了 —— 上个月我孙子回来,吃了一口就说‘奶奶,这米粉不好吃’。前几天我还跟你奶奶说,要是还能吃到石磨米粉,我天天来买。”

李娟心里一动。她掏出手机,搜了搜 “乡村特色产业”,看到湘西有个村子,靠手工腊肉带动全村增收;还有江西的村子,用老石磨磨豆浆,开了农家乐。她忽然有了个想法 —— 既然大家都喜欢石磨米粉,为什么不把这门手艺捡起来,做成村里的产业呢?

她赶紧去找村支书李建军。李建军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正蹲在村委会门口,愁眉苦脸地看合作社的账本。听说李娟要做石磨米粉,他眼睛一亮,赶紧拉着她进了屋,倒了杯热茶:“娟儿,你这想法好啊!现在城里人就喜欢吃点原生态的东西,咱们村有好米 —— 后山那片田种的早稻,没打农药,还有你奶奶这样的老手艺,肯定能成!”

“就是我爸还在犹豫,说石磨磨得慢,赚不到钱。” 李娟说。

“慢有慢的好处!” 李建军拍了拍桌子,“我去年去长沙开会,人家说手工的东西,比机器的贵好几倍!咱们的石磨米粉,零添加,纯手工,包装上印上石磨的样子,再讲讲石磨的故事,肯定有人买。”

李娟信心满满地回到家,把想法跟父亲和奶奶说了。奶奶第一个赞成,拉着李娟的手说:“娟儿,只要能保住石磨,奶奶啥都愿意干!我还能教村里的媳妇们磨粉,保证味道正宗 —— 选米要选颗粒饱满的早稻,泡米要泡够六个小时,泡到米粒用手一捏就碎;推磨要匀着劲,不能快也不能慢,这样磨出来的粉才细腻。”

父亲却还是犹豫,坐在门槛上抽着烟:“用电磨多快啊,石磨磨一天,还不如电磨一小时磨得多,咋赚钱?”

“爸,慢有慢的好处。” 李娟拿出手机,给父亲看她找的资料,“你看,湘西那个村,手工腊肉卖八十块一斤,比机器加工的贵四十块,还供不应求。咱们的石磨米粉,要是卖十五块一斤,比电磨的贵七块,肯定有人买。”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咱们可以搞直播,让城里人看看石磨是咋磨粉的,看看咱们村的好山好水,这样既能卖米粉,还能带动村里的旅游。”

父亲看着手机里的图片,又看了看奶奶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半天。他忽然站起来,走到石磨旁,伸手摸了摸磨盘上的豁口:“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推磨,把木瓢砸在磨盘上,哭着说‘磨盘坏了’,你奶奶还哄你说‘没事,磨盘不疼’。” 他叹了口气,“行,爸信你一次。要是赔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李家村热闹起来了。李娟带着村里的妇女们,先把石磨彻底清洗干净。她们用刷子蘸着草木灰,一点点刷磨盘的纹路,刷出来的水从浑浊慢慢变清,最后能看见青石的原色,连嵌在推磨杆凹槽里的米粉渣都被抠了出来。奶奶站在旁边指导,教大家选米 —— 要选村里种的早稻,颗粒饱满,没有杂质;泡米要在井水里泡,井水凉,泡出来的米磨得更细。

李娟则负责联系包装厂家,设计米粉的包装。包装袋上印着石磨的图案,还有 “李家村手工石磨米粉” 几个字,旁边还印着奶奶推着石磨的照片 —— 照片是去年拍的,奶奶穿着蓝布围裙,笑着推磨,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有几根白头发闪着光。

为了让更多人知道石磨米粉,李娟开了个抖音账号,叫 “李家村石磨坊”。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她有点紧张,对着镜头说:“大家好,我是李娟,来自湖南邵阳的李家村。今天给大家看的,是我们家传了三代的石磨,我们用它磨出来的米粉,是小时候的味道。”

镜头里,奶奶正扶着推磨杆,慢慢转动石磨。雪白的米粉从磨盘缝里漏下来,落在竹筛里,像下雪一样。张婶在旁边烧火,锅里的水冒着热气,李大娘则把磨好的米粉放进锅里煮,还不忘哼两句山歌,不一会儿,米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李娟还请了村里会唱花鼓戏的王大爷,在旁边拉二胡,唱了一段《刘海砍樵》:“我这里将海哥好有一比呀 ——” 二胡的声音配上磨盘的 “吱呀” 声、山歌的调子,特别好听。

评论区里热闹起来:“这石磨好有年代感啊!”“看起来好好吃,我想买!”“大爷唱的花鼓戏真地道,我外婆以前也唱这个!”“听见阿姨哼的山歌了,好亲切!”“我小时候我奶奶也用石磨磨米粉,好怀念!”

那天直播,李娟卖出去了两百多斤米粉。订单一个个跳出来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围在手机旁,笑着拍手。父亲也笑了,主动帮着打包米粉,他把米粉装进包装袋,封好口,还在每个袋子里放了一小包剁辣椒 —— 是奶奶亲手做的,用的是村里种的红辣椒,又香又辣。打包时他忽然说:“要是你太爷爷还在,看见这石磨能养活这么多人,肯定高兴。”

“娟儿,你看要不要再做几个石磨?” 父亲一边打包一边说,“现在这一个不够用了,要是再有人来体验推磨,也没磨盘。”

李娟笑着点头:“好啊!咱们找邻村的刘师傅,他是周石匠的后人,打石磨的手艺好。”

刘师傅来了之后,在院子里选了块空地,支起了工具。他选的青石是从后山运来的,用锤子敲了敲,声音脆生生的:“这石头好,能打个好磨盘。” 打石磨的时候,刘师傅还念了几句吉祥话,是邵阳石匠的老规矩:“青石硬,磨盘圆,磨出米粉香满天;大人吃了身体好,小孩吃了长个高。”

新石磨做好那天,村里办了个小仪式。大家放了鞭炮,奶奶给新石磨系了块红布,又摆了碟米花糖,说 “沾沾喜气,跟老磨盘做个伴”。孩子们围着新石磨跑,伸手摸磨盘,刘师傅笑着说:“慢点摸,别砸到手。”

过了没多久,村里的石磨米粉合作社正式成立了。村里人种的早稻,直接送到合作社,磨成米粉再卖出去,比以前卖稻谷多赚了不少钱。李娟还制定了分红方案:村民可以入股,种稻的按产量分红,参与磨粉的按工时算钱,年底还有奖金。张婶家种了五亩早稻,第一次分红就拿了三千多块,她笑着说:“比我去城里打工赚得多!”

很多在外打工的年轻人,看到村里的变化,也纷纷回来加入合作社。李娟的发小张强,以前在深圳开出租车,听说村里搞石磨米粉,特意回来学磨粉。他说:“在外面打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回来能陪着爸妈,还能赚钱,挺好。” 合作社开会时,李建军还提了个想法:“咱们这石磨手艺,还有磨米粉的方子,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我跟镇里问了,要是整理整理材料,说不定能报上邵阳市的非遗,以后咱们这米粉名气更大,还能让更多人知道咱们李家村的手艺!” 大家都拍着手赞成,奶奶笑得眼睛都眯了:“要是能成,也算对得住你太爷爷了。”

李娟还在村里办了个 “石磨体验馆”,让来旅游的城里人体验推磨的乐趣。周末的时候,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孩子们扶着小小的推磨杆,学着奶奶的样子慢慢转动,脸上满是好奇和开心。有个小女孩推不动磨,奶奶教她:“脚踩在磨盘旁边的石板上,身子往前倾,借力就好啦。” 小女孩照着做,磨盘真的转了起来,她笑着喊:“妈妈,我会推磨啦!还能闻到米香味呢!”

家长们则拿着手机拍视频,发朋友圈,说 “在李家村体验了老手艺,还吃到了最香的米粉,听见了地道的邵阳山歌”。有些游客还会买些米粉带回家,说 “给家人尝尝正宗的邵阳味道,让他们也知道老石磨磨出来的粉有多香”。

今年春节,李家村比往年更热闹。村里盖了新的加工房,里面放着六个石磨,每天都有人在磨米粉,加工房的墙上还挂着 “邵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中” 的牌子。西厢房也拆了,盖起了新房,红砖墙,白窗户,特别好看。父亲特意在院子里留了一块地方,把老石磨放在那里,旁边还种了几棵桂花树 —— 是奶奶选的苗,说 “桂花香,磨出来的米粉也香”。

大年初一早上,李娟给奶奶端来一碗米粉,加了奶奶最爱吃的剁辣椒和腊肉。奶奶坐在石磨旁边,吃着米粉,笑着说:“娟儿,你看这石磨,还是以前的样子,可咱们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你看那加工房的牌子,以后咱们这手艺,就能一直传下去了。”

李娟看着奶奶的笑脸,又看了看院子里的老石磨。阳光洒在磨盘的纹路里,米粉渣闪着光,桂花落在磨盘上,奶奶伸手捡起来,放进嘴里,说 “甜呢”。李娟也捡了一颗,放在嘴里,甜甜的,带着桂花的香。

远处传来新石磨的 “吱呀” 声,还有孩子们的笑声 —— 张强带着几个孩子在推新磨,准备磨点糯米粉做汤圆,李大娘在旁边哼着山歌,调子还是那句 “高山打鼓远闻声”。王大爷的二胡声也飘了过来,还是那段《刘海砍樵》,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李娟忽然觉得,这石磨不仅是家的根,也是村里的希望。它承载着过去的记忆,也孕育着未来的幸福。在邵阳这片土地上,像石磨这样的老手艺还有很多,只要有人愿意传承,愿意创新,它们就会一直发光发热,带着乡村的味道,走向更远的地方。

雨又下了起来,细细的,落在石磨上,溅起小小的水花。磨盘的纹路里积了水,映着天上的云,像一幅小小的画。李娟和奶奶坐在石磨旁,听着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闻着米粉的香味,听着远处的山歌和二胡声,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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