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雪峰纹

——纪念抗日战争雪峰山会战

当铁蹄碾碎北方的云层

雪峰山将脊椎弯成满弓

所有阔叶林在雨中攥紧拳头

五月的杜鹃花突然学会沉默

将血红压进哑光的青铜

青岩咀的机枪开始修订死亡经纬

弹道在浓雾中刻写等高线

王耀武的望远镜里：整座山脉在位移

草鞋陷进腐叶的漩涡

止血带缠住断裂的激流

武阳镇的火光剖开黎明时

刺刀正从冻土剖出蛰伏的春

弹药箱沿小径蛇行

暗码 在通讯兵喉结结冰

而担架 抬着比云更年轻的飘移

直到坦克在隘口卡进自己的墓碑

地图上蓝色箭头开始倒灌

雪峰山把落日按进钢盔

兵站清点弹壳 一枚两枚

都是大地重铸的星斗

八十年后某次地质勘探

钻头触到岩层深处的闷响

那些沉睡的雷忽然翻身——

不是松涛 不是风

是无数少年在花岗岩里

整理染血的绑腿

用刺刀尖 轻叩 我们的黎明

 （注：1945年4-6月的雪峰山会战（亦称湘西会战）是抗日战争最后一次大规模战役。诗中青岩咀、武阳镇均为真实战斗地点，王耀武为战役前线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