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光穿过箔片

光从东南方斜来

在晒谷场摊开它的金币

稻草人空荡荡的袖管里

漏下带着稗子香的风

祖父的烟斗磕在犁铧上

溅起金属的嗡鸣

那些金箔般的片刻——

谷粒在簸箕里翻身

蛛网吊着露水摇晃

新酿的米酒在陶瓮腹中

轻轻吐出今年的第一颗气泡

晒秋的竹匾越来越满

蝉声却越来越薄

仿佛所有温度都沿着

茅草尖的弧度

滑向

泥土深处的暗室

当暮色吸走最后一道金线

灶膛里柴火突然噼啪作响

铁锅沿冒出蒸汽的白花

我们收起满院晃眼的印记

而九月的余温

正在粮仓木缝间

悄悄

长出蓄满日光的菌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