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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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点半，陈秀兰已经洗漱完毕。山间的晨雾尚未散去，远处传来几声鸡鸣犬吠，伴随着溪水潺潺的声音，构成了一幅宁静的乡村画卷。她对着老式梳妆台上的圆镜仔细梳理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然后换上那套洗得发白却依然整洁的公交制服。制服左胸位置，“石岭镇农村公交”的字样依然清晰可见，只是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三十八年啦。”她轻声自语，手指轻轻抚过那几个字，眼神里满是眷恋。
今天是陈秀兰退休前的最后一天班。她像过去一万三千多个日子一样，仔细检查车辆状况、发动预热、擦拭车窗，然后准时在六点整驶出石岭镇公交站。这趟早班车将沿着蜿蜒的山路，开往大山深处的月亮村。
老旧的公交车在晨雾中缓缓前行，发动机发出熟悉的轰鸣。这条路她太熟悉了，每一个弯道，每一处坡坎，甚至哪段路在哪个季节容易有落石，哪片山坡什么时节会开什么花，她都了然于心。三十八年，车轮碾过的里程足以绕地球十几圈，而她也从青丝如瀑的“小陈”开到了两鬓染霜的“陈奶奶”。
“秀兰阿姨，今天还是这么早啊！”第一个上车的李大爷拄着拐杖，在陈秀兰的搀扶下坐到了老位置上。
“李叔，您不也挺早嘛，这是要去镇上卖鸡蛋？”陈秀兰熟练地帮老人把篮子安置好。
“可不是嘛，今天集市价好，趁早去占个位置。”李大爷乐呵呵地拍拍身边的竹篮，“听说你明天就退休啦？”
陈秀兰点点头，目光依然专注在前方的路上：“是啊，最后一班岗了。”
车辆继续前行，乘客上上下下。有挑着担子去赶集的村民，有背着书包去镇上上学的孩子，有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陈秀兰熟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叫得出名字，知道他们家住哪个村组，甚至清楚谁家有几位老人，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
“小芳，今天去学校啊？期末考试要加油哦！”她对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说。
“知道啦，陈阿姨！我给您画了张画，明天送给您当礼物！”小姑娘甜甜地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山路蜿蜒，雾气渐散。阳光从东边的山坳里探出头来，给连绵的青山镀上一层金边。当公交车驶过最后一个弯道，月亮村那棵标志性的大榕树出现在视野中。榕树下，一个身影正朝公交车挥手。
“阿明今天又在这儿等啊。”陈秀兰微笑着减速停车。
上车的年轻人二十出头，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包，脸上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和坚毅。
“陈阿姨，我收到通知了！下个月就去省农科院学习，您上次跟我说的那个电商平台，我已经帮村里申请下来了！”李明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分享好消息。
陈秀兰欣慰地点头：“好样的，年轻人有想法，咱们月亮村的特产不愁销路了。”
李明是月亮村考出去的大学生，去年毕业后毅然回乡创业，利用电商平台帮助村民销售山里的土特产。陈秀兰一直很欣赏这个有理想的年轻人，经常帮他捎带样品到镇上寄快递。
“对了，陈阿姨，我奶奶说您明天就退休了，非要我今天跟您的车去镇上，给您买份礼物。”李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孩子，说什么礼物不礼物的。看着你们年轻人有出息，比什么都强。”陈秀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满车的乘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公交车在月亮村站停稳，几位老人已经在站台等候。陈秀兰像往常一样，挨个扶他们上车，帮他们把随身携带的物品安置好。
“秀兰啊，听说你明天就不开这车了？”八十多岁的王奶奶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不舍。
“王奶奶，我会常回来看您的。新来的小张师傅技术很好，您放心。”陈秀兰轻声安慰。
“三十八年啦，你刚开这车的时候，我家强子还在上小学呢。现在他孩子都上初中了...”王奶奶喃喃道，粗糙的手掌不停摩挲着陈秀兰的手背。
陈秀兰心头一热。是啊，三十八年，她见证了这条路上多少人的成长，多少家庭的变化。那些曾经蹦蹦跳跳上学的小孩，如今已为人父母；那些曾经健步如飞的中年人，如今已需要搀扶；而那些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很多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返程的路上，车厢里比往常热闹许多。乘客们似乎都知道这是陈秀兰的最后一班车，纷纷送上祝福和感谢。
“陈师傅，谢谢你这些年总是等我几分钟。我家离站台远，有时候赶不上点，你总是从后视镜里看见我就多等一会儿。”卖菜的张婶说。
“陈阿姨，我考上县一中的时候，是你帮我垫付了车费，说我将来有出息再还。我现在在县医院当护士，一直记着您的恩情。”一个年轻女子感激地说。
“陈大姐，那年冬天我发高烧，要不是你绕道送我去卫生院，我这条老命可能就没了。”老木匠赵大爷声音哽咽。
陈秀兰没想到大家都还记得这些小事。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是分内之事。三十八年来，她不仅仅是这趟农村公交的司机，更像是这条生命线上的守护者。她等过赶车的学子，送过急诊的病人，帮村民捎带过信件和药品，甚至还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让公交车变成临时的“避难所”，载着被困的村民安全回家。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轻声回应着大家的赞誉，眼睛有些湿润。
下午返回石岭镇的路上，陈秀兰开得比平时慢了些。她想要好好记住这条路边的每一处风景——那片随着季节变换色彩的稻田，那条清澈见底的山涧小溪，那些逐渐被新房子取代的老木屋...
她想起了1984年第一次开这条线路时的情景。那时的路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公交车是老旧不堪的二手货，跑一趟下来浑身散架似的疼。山村更加闭塞，村民们去一趟镇上如同出远门。孩子们上学要步行十几里山路，老人们一辈子没出过大山。
她记得刚开始开车时，村民们对这个女司机还不太信任。是她的耐心和细心，一点点赢得了大家的认可。记得第一个寒冬的早晨，她提前半小时到站预热车辆，为早起的乘客准备热水袋；记得第一个暴雨天，她冒雨下车探路，确保行车安全；记得第一个孕妇临产，她连夜开车送医，最终母子平安...
三十八年过去，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公交车换了一批又又一一批。沿途的村庄通了自来水、网络电视、宽带互联网。曾经的泥坯房被一栋栋小洋楼取代，摩托车、小轿车也开始出现在农家院里。变化太大了，唯有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最后一班回场的车，乘客不多。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山路上，给万物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陈秀兰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她开着末班车回场，车上只有一个错过前班车的老奶奶。老奶奶说，她在等城里工作的儿子回家，儿子信里说今天回来，却没赶上白天的车。
那天晚上，陈秀兰陪着老奶奶在终点站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来了从城里包车回来的儿子。老奶奶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她的手说：“闺女，你真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那一刻，陈秀兰深深体会到，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种责任，一种连接山里山外的纽带。
明天就要退休了，她心里五味杂陈。儿子在省城安了家，多次催她过去享清福，可她总是舍不得这条路，这辆车，和这条路上的人们。
“月亮村到了。”陈秀兰习惯性地报站。令她惊讶的是，站台上聚集了一大群人，几乎全村的老少都来了。
“这是...”她停好车，疑惑地打开车门。
村民们簇拥着她下车。老村长走上前，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相册：“秀兰，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三十八年了，你为我们付出太多。这是我们收集的这些年来你和大家的合影，还有你帮助过的人写的感言。”
陈秀兰颤抖着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她刚参加工作时的黑白照片。那时的她，扎着两条粗辫子，站在第一代公交车前，笑得腼腆而灿烂。
一页页翻过去，时光在指尖流淌。有她抱着年幼的乘客在车前的合影，有她在洪水中转移被困村民的抓拍，有她送考上大学的学子去报到的留念...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是一段珍贵的记忆。
“这张...”陈秀兰停在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上，那是她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男孩约莫七八岁，怀里抱着崭新的书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是建军吧？他爸爸在外打工，妈妈生病住院，那年开学，他没钱买书包...”陈秀兰回忆着。
“是啊，陈阿姨，我就是建军。”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您当年给我买了新书包，还替我交了学杂费。我现在在县教育局工作，负责助学贷款项目，帮助了很多贫困学生。是您教会了我，爱是可以传递的。”
陈秀兰的眼睛再次湿润了。
月亮缓缓升起，洒下柔和的银光。村民们点亮了准备好的灯笼，站台顿时亮如白昼。更让陈秀兰惊讶的是，村民们还搬来了锣鼓家伙，几个年轻人组成的乐队开始演奏起当地的民间乐曲《月亮谣》。这是月亮村世代相传的古老曲调，平日里只在重要节庆时才会演奏。
“陈阿姨，我们还有一份礼物。”李明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我们联系了这些年来您帮助过的人，很多人今晚都赶回来了，还有一些因为路途遥远不能来的，我们通过视频连线。”
平板电脑上，出现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有在外地工作的年轻人，有远嫁他乡的姑娘，有在大城市安家的夫妻...他们轮流出现在屏幕上，向陈秀兰表达感谢和祝福。
“陈阿姨，我是小娟，您还记得吗？那年我妈妈突发疾病，是您连夜开车送她去县医院，救了她的命...”
“陈大姐，我是大山啊！当年调皮捣蛋，总是不买票就想蹭车，您从不责备我，还给我讲道理。现在我成了公交司机，就在城里开2路车，我一直以您为榜样...”
“陈奶奶，我是芳芳啊！您每次开车都等我放学，下雨天还把伞给我。我现在是老师了，我也要像您一样关心每一个学生...”
视频连线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陈秀兰早已泪流满面。她从未想过，自己平凡的付出，竟在这么多人心中种下了善的种子，开出了如此美丽的花朵。
老村长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秀兰，你为我们服务了三十八年，今天，我们月亮村全体村民，要给你一个特别的荣誉。”
两位村民应声抬上一块牌匾，上面刻着“月亮之上的摆渡人”八个大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致敬陈秀兰同志三十八年的坚守与奉献”。
“摆渡人...”陈秀兰轻声念着这个称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是啊，她不只是公交司机，更像是这条山路上的摆渡人，把一拨又一拨的人从此岸送到彼岸，从昨天送到今天，从闭塞送到开放，从贫困送到小康。
“谢谢大家，真的...谢谢...”她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动，“这三十八年，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这时，李明的奶奶，村里最年长的九旬老人李奶奶颤巍巍地走上前，手里捧着一件精美的刺绣。展开来看，上面绣的正是陈秀兰开车的侧影，背景是连绵的群山和一轮明月，下方还绣着“月亮之上，情系乡梓”八个字。
“秀兰啊，这是咱们村妇女们一起绣的。”李奶奶说，“咱们月亮村的刺绣手艺，多亏了你这些年来帮我们带去镇上的刺绣合作社，现在成了咱们村的特色产业。这幅绣品，用的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针法，融入了现代的元素，就像你一样，把传统和现代连接在了一起。”
陈秀兰接过这幅凝聚着深情厚谊的绣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更是对她三十八年工作的最高肯定。
月光下，陈秀兰与村民们一一告别。临上车前，她回头看了看那片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山峦，看了看那些朴实善良的面孔，看了看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
回场的路上，陈秀兰开得很慢。车载收音机里，传来那首老歌《月亮之上》：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她跟着哼唱起来，心中充满平静与满足。三十八年的方向盘，她无愧于心。这条路，这辆车，这些人们，将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如同天上那轮明月，永恒而明亮。
第二天清晨，当初升的太阳再次照亮石岭镇时，陈秀兰早早来到了车站。她认真地和接任的年轻司机小张做了交接，详细交代了路线特点和注意事项。
“这段路雨季容易塌方，要特别小心...月亮村站那棵大榕树下，总会有老人等车，记得多等一会儿...孩子们放学的时间是...”她事无巨细地嘱咐着。
小张认真记着笔记，不时点头：“陈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开这条线，以您为榜样。”
交接完毕，陈秀兰最后一次抚摸那辆陪伴她多年的公交车，然后缓缓走向车站大门。就在她即将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引擎声。
她回头，看见小张启动公交车，然后从车窗探出头来：“陈师傅，大家都在等您呢！今天是您的荣休日，但也是这条线路的新起点。请再陪我们走一趟吧！”
陈秀兰惊讶地看见，老村长、李明、王奶奶等月亮村的村民们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车厢，大家都微笑着朝她招手。
“这是...”
“陈阿姨，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李明下车走到她面前，“希望您这最后一程，不是孤独地离开，而是和我们一起，再看一次这条您走了三十八年的路。”
陈秀兰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在大家的簇拥下，她重新登上了公交车。不过这一次，她坐在了乘客的位置上。
公交车缓缓驶出车站，沿着熟悉的山路前行。阳光明媚，山花烂漫，一切都像是为她准备的告别礼物。
“看，陈阿姨，那是我们新开辟的生态茶园。”李明指着窗外一片整齐的梯田，“您还记得吗？这里曾经是一片荒山坡。”
“记得，当然记得。”陈秀兰感慨地说，“那时候这里连棵树都难长，现在真是大变样了。”
老村长接过话头：“秀兰啊，这都要感谢你当年帮我们运茶苗、请技术员。现在这片茶园已经成为我们村的支柱产业了。”
车辆继续前行，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有村民指着窗外的变化向陈秀兰介绍——新修的水库、扩建的学校、新建的文化广场...这一切的变化，都凝结着陈秀兰三十八年来默默奉献的身影。
当公交车再次停在月亮村站时，眼前的景象让陈秀兰惊呆了。大榕树下拉起了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月亮之上’乡村旅游项目启动暨陈秀兰同志荣休座谈会”。
“这是...”她疑惑地看向老村长和李明。
老村长笑呵呵地说：“秀兰，我们瞒着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今天不仅是你的荣休日，也是我们‘月亮之上’乡村旅游项目的启动日。这个项目的灵感，正是来自于你这些年的付出。”
在村民们的簇拥下，陈秀兰来到村文化广场。这里已经布置成了座谈会现场，不仅有村民，还有镇领导、旅游部门负责人和媒体记者。
座谈会上，老村长动情地回顾了陈秀兰三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秀兰同志不仅仅是一名公交司机，她是我们月亮村的骄傲，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践行者，是我们文化自信的体现者...”
镇领导在发言中表示：“陈秀兰同志三十八年如一日坚守在平凡的岗位上，用实际行动诠释了爱岗敬业、服务人民的崇高精神，是我们全镇干部群众学习的榜样...”
最让陈秀兰感动的是，在座谈会上，李明代表年轻一代发言：“...陈阿姨用她三十八年的坚守，为我们年轻人树立了榜样。她让我们明白，无论身在什么岗位，只要心怀人民、脚踏实地，都能做出不平凡的贡献。我们年轻一代一定会接过接力棒，把家乡建设得更加美好...”
座谈会结束后，李明带着陈秀参观了他们的“月亮之上”乡村旅游体验中心。这里不仅有月亮村的特色农产品、传统刺绣，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小小的展区，展示陈秀兰三十八年来的工作照片和事迹。
“陈阿姨，我们计划推出‘摆渡人之路’旅游线路，让游客体验您开了三十八年的这条山路，听我们讲述您的故事。”李明兴奋地介绍着。
陈秀兰看着展区内自己多年来的工作照片，恍如隔世。她从没想过，自己平凡的工作会成为激励年轻人的榜样，更没想到会成为一个旅游项目的灵感来源。
夕阳西下，告别的时候终于到了。村民们一直把陈秀兰送到村口，依依不舍。
“秀兰阿姨，以后常回来看看！”
“陈大姐，保重身体！”
“陈奶奶，我会想您的！”
在一声声道别中，陈秀兰坐上了回镇里的车。这一次，她不再是司机，而是一名普通乘客。车窗外，月亮再次升起，清辉洒满山路。
回到镇上的家，陈秀兰小心翼翼地展开村民们送的刺绣，把它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然后翻开那本厚重的相册，一页页重温三十八年的点点滴滴。
电话铃响起，是儿子从省城打来的。
“妈，今天荣休仪式怎么样？我看了直播，很感人。”
“挺好的，大家太热情了。”
“那您什么时候来省城？我已经给您准备好房间了。”
陈秀兰看着墙上的刺绣，又望望窗外的月光，轻声说：“儿子，妈想了想，还是想留在石岭镇。这里是我的根，有我半辈子的回忆。而且，月亮村的旅游项目刚刚启动，李明他们年轻人需要帮助...我打算做项目的顾问，把我的经验和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儿子理解的声音：“妈，我支持您的决定。您永远是我的骄傲。”
挂断电话，陈秀兰走到窗前。夜空中的月亮格外明亮，仿佛在为她新的人生旅程照亮前路。
她想起白天座谈会上镇领导说的话：“...退休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的起点...”
是啊，三十八年的方向盘虽然放下了，但她对这片土地和人民的爱永远不会改变。她将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为她深爱的家乡贡献力量。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熟睡的山村上。陈秀兰知道，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那条山路上的公交车还会准时出发，载着希望，载着梦想，载着山里人的期盼，驶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而她，这个“月亮之上的摆渡人”，将会在新的岗位上，继续讲述这条路上的故事，传递这份坚守的精神，直到永远。
窗外，不知谁家传来了《月亮之上》的歌声，在夜风中飘荡：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陈秀兰轻声跟着哼唱，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