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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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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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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

短篇小说《回家过年〉

文/闫红莲

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打在赵建平的脸上,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他裹紧了那件褪色的军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道上。八年了,这条通往村口的坡道依旧陡峭,陡得仿佛能把人的心都揪出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泥泞里,沉重而艰难。

转过挂着冰凌的崖壁时,他看见了自家窑洞。窑洞顶上积着厚厚的雪,像戴了顶白绒帽子,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铅灰色的天空下画出一道歪斜的线。那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窑洞里的温暖与等待。建平忽然想起了八年前离家的那个清晨,娘也是这么早早起来烧炕,蒸好的窝头用蓝花布包着,硬塞进他的行李里。那时的娘,头发还没全白,背也没那么驼。

“娘!我回来了!”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撞在对面山崖上,荡起细碎的回音。

窑洞的木门晃了晃,先是探出一根枣木拐杖,接着是沾着面粉的藏青布衫。娘抬手遮在眉骨上,身子往前倾得厉害,棉裤膝盖处磨得发亮的补丁在雪光里一闪。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像是怕自己看错了,又像是怕这声音只是风中的幻觉。

“建娃?是建娃吗?”娘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像是风中摇曳的枯枝。

建平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甩开行李,往前跑了几步,冻硬的棉鞋底在雪地上打滑。娘已经颤巍巍地跨过门槛,枯枝般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老寒腿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娘!”建平冲上去,一把扶住那副单薄的身子。蓝色粗布袄下空荡荡的,隔着棉布都能摸到凸起的肩胛骨。娘的背驼得更厉害了,像是被岁月压弯的树干。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山沟里纵横的沟壑,每一道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建娃……”娘的手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有些疼。她的眼睛浑浊,却闪着泪光,建平的心猛地一沉。他扶着娘进了窑洞,窑洞里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更旧了,更破了。墙角堆着几摞发黄的课本,那是他儿时的课本,封面上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他的名字。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三好学生奖状,边角已经卷起,像是被岁月啃食过的残片。炕头上摆着一排新布鞋,鞋底纳得密密实实,鞋面上绣着简单的花纹。那是娘每年都给他缝的鞋,却无处寄送。

“娘……”建平的声音哽咽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跪在炕边,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娘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像是小时候那样。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建娃,娘知道你难……娘不怪你……”

建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一滴一滴砸在炕席上。他抬起头,看着娘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八年了,他一直在外奔波,为了生活,却从未真正想过娘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那些年,娘一个人守着这破旧的窑洞,守着那些他儿时的记忆,守着那份无声的等待。

“娘,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建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承诺。他紧紧握住娘的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经为他缝补衣裳、为他做饭、为他撑起一片天的手。

娘的眼角湿润了,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轻轻拍了拍建平的手背,像是安抚一个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给你煮碗面,你最爱吃的酸菜面。”

建平点点头,看着娘颤巍巍地走向灶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站起身,走到窑外,拿起那把熟悉的扫帚,开始打扫窑前的积雪。雪尘在阳光下飞舞,像是时光的碎片,带着过去的记忆,一点点被扫去。风雪依旧在呼啸,但窑洞内却渐渐暖和起来。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酸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建平看着娘忙碌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无论未来多么艰难,他都要陪在娘身边,再也不让她一个人孤单地等待。

“建娃,面好了,快来吃。”娘的声音从窑洞里边传出来,带着一丝疲惫,却满是温暖。

建平放下扫帚,走到炕边坐下。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面条上铺着酸菜和几片臊子肉,香气扑鼻。建平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那是家的味道,是娘的味道。

“好吃吗?”娘坐在他对面,眼里满是期待。

“好吃,娘做的面,最好吃。”建平笑着点头,眼里却有些湿润。

娘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建娃,娘老了,以后的日子,你得自己好好过。”

建平放下筷子,握住娘的手,坚定地说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咱们一起过好日子。”

窑洞外的风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娘的脸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建平看着娘,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娘在身边,他就有了勇气和力量。

“娘,咱们一起过年。”建平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娘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好,咱们一起过年。”

窑洞内,暖意融融,风雪被挡在了门外。建平和娘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面,聊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温暖的力量,支撑着他们走向未来。建平吃完面,放下碗,看着娘收拾碗筷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娘的动作比记忆中迟缓了许多,背也驼得更厉害了。她的手指关节粗大,像是被岁月磨砺过的老树根,每一道皱纹都刻着生活的艰辛。

“娘,我来吧。”建平站起身,接过娘手里的碗筷,走到灶台边开始洗碗。水缸里的水冰凉刺骨,他的手被冻得通红,却顾不上这些。他一边洗,一边低声说道:“娘,这些年……您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娘坐在炕边,手里捏着一块抹布,轻轻擦拭着炕席上的灰尘。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还能咋过?日子一天天熬呗。你俩个姐姐嫁的远,很少回家,村里人都帮衬着,大队村委会时不时送点米面来……娘还能动,自己种点菜,养几只鸡,日子也能凑合。”就是整天想你……

建平的手顿了顿,碗筷在水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里涌起一股愧疚。这些年,他在外奔波,为了生活拼尽全力,却从未想过娘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娘一个人守着这破旧的窑洞,守着那些他儿时的记忆,守着那份无声的等待。

“娘,我对不起您……”建平的声音哽咽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水缸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娘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抚一个孩子:“建娃,别说这些了。你回来了,娘心里就踏实了。日子再难,咱们娘俩一起过。”

建平点点头,用力擦了擦眼睛,继续洗碗。窑洞外的风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娘的脸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建平看着娘,心里暗暗发誓,无论未来多么艰难,他都要陪在娘身边,再也不让她一个人孤单地等待。

窑洞内,暖意融融,风雪被挡在了门外。

接下来的日子里,建平开始帮着娘打理窑洞。他修补了漏风的屋顶,清理了积满灰尘的角落,娘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里满是欣慰。

“建娃,你别太累了,歇会儿吧。”娘端着一碗热茶,走到建平身边,轻声说道。

建平接过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娘,我不累。这些年我在外面,没能在您身边尽孝,现在回来了,得多干点活。”

娘的眼角湿润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建娃,娘知道你心里苦……可日子总得过下去。咱们娘俩在一起,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建平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娘在身边,他就有了勇气和力量

除夕那天,建平和娘一起包饺子。娘的手虽然有些颤抖,但包饺子的动作依旧熟练。建平学着娘的样子,笨拙地捏着饺子皮,虽然形状不太好看,但娘却笑得合不拢嘴。

“建娃,你这饺子包得不错,比娘强多了。”娘笑着说道,眼里满是慈爱。

建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娘,您就别笑话我了。我这饺子包得歪七扭八的,哪能跟您比。”

娘笑着摇摇头,低声说道:“建娃,娘不图你包得多好看,只要你开心,娘就高兴。”

建平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低下头,用力捏着饺子皮,眼泪却忍不住滑落下来。

过完年后28岁的建平去镇上找了个零活,白天干活 晚上给娘烧炕,陪娘唠嗑,由于建平勤快能干几年后在镇上开了个小卖部,还和邻村的姑娘小凤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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