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段奇特的经历,那就是在家乡古镇第一届文化旅游艺术节上和同事搭档,“耍”道台狮子。
公元二零零年前后,在西北偏安一隅的不复明清历史上曾经辉煌的家乡青城,隐没在经济发展的大潮里,已沉寂多年,新任的地方工作者经反复考察论证,进行了长远的策划,决定发掘本地“深厚的文化底蕴”,打出“古镇”文化旅游的名片来振兴这个有山有水的村庄。
有水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文化,且不说读书赶考吟诗作对、绘画文章著书立说之类的,凡人的衣食住行,饮食和服装是文化住宅庭院和行走坐卧都是文化,家乡的文化当然大致不离其左。汪曾祺先生曾经描述过他家乡的“高邮鸭蛋”是属于饮食文化,虽然先生笔下妙不可言的鸭蛋让我神往了好久,但可惜的到底还是“叶公好龙”,吃不了那种深重的盐味儿,也就无福消受了。令人垂涎的饮食放在旁边再表,既然是古镇文化旅游,民俗文化当然是要排队站在前列的。据我熟知,每年春节威威武武穿大街越小巷潇潇洒洒走一回的太平鼓,颤悠颤悠高台上绑着化好妆的小孩满大街巡回展演的铁芯子(在我们这里其实俗称“台子”),还有高跷、船姑娘(跑旱船),秧歌剧大头瓜娃接丈母娘……都是家乡习以为常的民俗往事了。然而那次竟然还挖掘出我们未曾听说过的“斗羊”和“道台狮子”来。 我问过很多人,大家一致表示和我一样孤陋寡闻。后来在青城小学的操场里观看了所谓的“斗羊”比赛,甚至应领导要求给撰写了一段解说词,解说词忘记了,但是那个场景还历历在目。
许许多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一个很大的圆圈,圆圈的中心有两只“羝羊”,也就是当地人叫的很难听的“骚猢”——不知道这名字从哪里来的,是来自于一千多年前盘踞在此处的“鞑子”么?不管来自哪里反正感觉很难听。从生物学意义来说,其实就是两头公羊,它们因从小未被经过“绝育”处理而激素泛滥,导致高大健壮而且好斗,头部都生出弯曲粗硬的盘角,凭此成为羊群里的霸主。和西方社会的“斗牛”不同,“斗羊”活动是人挑逗着羊互相打斗,几个负责“挑逗”的小伙子表情兴奋地围在中间,牵羊的主人却显示出情绪不怎么高的样子,在高头大羊的身上不舍地抚摸着,目光复杂,最后还是松开了拴着羊脖子的绳子,给它绾上一只“镗琅镗琅”作响的大铁铃铛,然后用双手使劲往前一推,就退到了后面。两只羊在距离十几米的地方站定,好斗的目光紧紧盯住对方,发出示威般的低沉的吼叫,突然身子往后微矬,像是在蓄积力量,然后瞅准了方向低下头,盘角狰狞往前猛冲而去,只听见“嘭”地一声大响,俩家伙头部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叫,这算是一个回合。数个回合过后,两只羊精疲力竭头部撕裂角断眼斜,据养户长讲它们基本上算是“废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大家都趋之若鹜的活动,我却很不喜欢。还是来说说另外一个之前没有听说过的表演“道台狮子”吧!
关于“道台狮子”的琐碎知识是“相爷”陆陆续续讲给我们的。“相爷”是我们的一个前辈王老师,因名中有字为“相”所以得此雅号。为人谦和好学,从年岁已长仍然玉树临风推测,老人家年轻时毫无疑问是新民村的潘安條城里的宋玉——我们这样闹着调侃他的时候他总是用手捋一捋花白的头发,乐得嘿嘿笑。“道台狮子”源自省城兰州历史上的一位曾流落民间的四品长官,还有关于那位“道台”大人的神秘传说,经由学究似的相爷绘声绘色讲来故事令人神往。我当时误以为是“倒台”或是“到台”,心里有些不解,听他讲过顿时为自己文化眼界浅陋而赧颜。不过从最朴素的角度来表达一下,那个张道台倒是个好人,不然老百姓怎会仅仅因为他整理传承了一个民间游戏而如此长久地怀念他呢?和我一起耍狮子的是几个年轻小伙子,与我在同一所学校里任课教书,我们都是一些自诩还算是“文质彬彬”的小先生,从未做过这样“讲武”的事情,所以舞狮的任务传达下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鉴于我们都是不情不愿被“驱赶着上架的鸭子”,又是几个可能有些小脾气的“知识分子”,于是知识渊博又脾气好的前辈王老师被请来了,老前辈“相爷”出面教我们相关的知识和基本动作套路,什么一字大板桥啊翻天印啊五攒梅啊,再就是我们要表演的是“柴山”——原来这“道台狮子”竟是一系列情节连贯的片段组合起来完整的非遗文化节目,里面又是猴子又是猩猩又是狮子的,表演的精彩的话就是一部以武术动作为主要表现形式的动物哑剧。又鉴于大家的兴趣还是不怎么高昂,后来,人称“活猴子”的刘老人也来了,我们看他已年过古稀,瘦削身材,窄脸尖下巴,皮肤有些焦黄,走路身子前倾,总是脚尖先着地,对这么以为衰朽残年又有些邋遢的老人,我们以为和相爷一样也是个“嘴师父”,出于礼貌打了招呼递了烟泡了茶水便晾到了一边——确实有些不够热情。但老人站到“柴山”——所谓柴山就是几十个沉重宽厚的硬木板凳,两个一组转折方向交替高高地摞将起来,凳脚用沾了水的纸箱皮垫实垫紧,最高“可达21层”也就是十几米!——我们不敢,苦苦劝说下只摞了九层,但在我们看来最高的那层还是犹如王安石的“飞来峰”,又悬又高。刘老人站到“柴山”下,精气神可就有些不同了,他用有些浑浊的小眼睛轻蔑地抬头瞅了瞅,用手按了按“泡涨子”连接的凳脚,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要做啥的时候,他已经身手敏捷地蹭蹭几下窜了上去,在我们大呼小叫声中在最高处的宽板凳上完成了肩肘倒立的动作……后来刘老人就担任我们的技术指导,原来他是玩过多年社火的,会武术,大约是猴拳或者螳螂拳,所以被当地老百姓称作“活猴子”。
我们当年从春天一直练到了夏天,上午完成教学任务,下午处理完学生作业,师傅们就已经在“排练室”抽烟喝茶,等着我们这些“主角”登场了。那段时间听惯了“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连睡梦里都响着这有些单调的锣鼓声,琢磨“舞狮”的步伐和套路。终于到了暑假,首届古镇文化旅游节工作们筹备就绪了,而我们的动作套路依然是难度系数提不起来,除了体育专业毕业的尕张老师能带着猴子面具耍棍子、打侧楞和来一两个前手翻的动作,其他人都中规中矩不出彩,不过总算是有模有样可以勉强入得了两位指导的法眼了,于是在俩老人家和几个亲切的“领导”(任务主要是抽烟谈笑以及饮茶)的带领下开始了表演之旅。
文化旅游节设置了一个主会场和几个分会场,主会场演出了兰州歌舞团的大型文艺节目,印象最深的是有俄罗斯风情舞蹈,演员们金发碧眼白皙高大,一看就知道她们来自异域。其他的……寻遍那年关于古镇首届文化旅游节主会场演出的记忆,再寻,竟然全都不记得了!分会场表演的民俗节目不用记忆,凡是过大年的时候会拉将出来凑热闹的社火一股脑全从大街小巷冒出来了,城河村老来俏的老年秧歌队,青城村雨点般的秧歌鼓,新民村动作利索的火狮子“番天印”,瓦窑村漂亮的船姑娘,各村社色彩鲜艳的太平鼓队、高跷台子......在城隍庙的舞台上,西厢小调(小曲)“写扇”和“张良卖布”唱完,秦腔(大戏)“忠保国”(也叫“大升官”、“赵飞搬兵”)就开始了,“长清儿”的板胡拉得娴熟声音高亢跌宕,关师傅的“寒窑”如泣如诉,好戏连台轮番上演。所有的人都在大街上或旅游节会场里游荡,观看节目凑热闹吃小吃,瓤皮子灰豆儿甜胚子拌凉面供不应求,老人们又高兴又战战兢兢地在人群里移动着,孩子们全高兴地发了疯。
说是表演之旅,其实我们一共演出了三场,一场是在城隍庙的院子里,一场是在青城书院旁边小学的操场里,还有一场竟然也不记得在哪里耍的了。一行几十人,其中俩师傅演员六人鼓乐队四个,其余都是气宇轩昂的可爱的领导——队伍浩浩荡荡从学校大本营出发,到了据说是和宋代名将狄青颇有渊源的城隍庙。在杨巨川的《青城记》以及后来不少记载里,都认为在宋仁宗宝元年间西夏李元昊拥兵反叛,狄武襄公坐镇秦州(今天水)任刺史在條城修“议事厅”,到明朝改为“守备府”,清代雍正年间金城兰州城隍庙维修,便将“督城隍”请至此处供奉,遂又改名“城隍庙”。为了“纪念狄青”,條城之名也变更为“青城”,后来有学者考证宋史,对此有过异议。我们去那里表演道台狮子是有地方风俗文化意义在里面的,当地历来有句俗语“沟子对板凳,隍庙对戏台”,在城隍庙的戏台下坐下来看戏的时候,观众背对着“城隍爷”是因为戏台遥遥面对着“献殿”里威严端坐的城隍——戏是演给他老人家看的,大家是沾了城隍爷的光啊,所以我们第一站赴城隍庙演出是出于对地方保护神的尊重的需要。
在城隍庙的大戏台和大殿之间的院子里,中间是鹅卵石镶嵌铺成的八卦和太极双鱼图,我们的柴山就搭建在黑白双鱼的交汇处,竖着一层在每个板凳脚下垫上经过水浸泡的纸箱皮,用力压实,再换个方向摆放第二层,一直摆放了九层,他们小心翼翼地攀爬下来已然是汗流浃背。我们几个套上宽阔的黄色大裆裤,勒紧腰带,互相用手提住试了一试,踢腿跑步热身熟悉场地。同行的人拿出锣鼓,相爷和刘老人反复用手去压板凳,刘老人亲自一层一层用手撑了上去再撑了下来,拍拍手说可以了。这时候人已经从门外、大殿后面、两侧长长的走廊里涌了过来,都好奇地向这边相望互相询问和猜测。大家围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锣鼓便敲响了“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单调重复地敲,我的心思突然有那么一阵跑毛,竟然想起电影“武林志”里江湖人卖艺杂耍打场子的情景,可不就是围这么一个圈在里面舞刀弄棍、翻筋头作揖么?一阵恍惚间,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想法。相爷和刘老人拿过狮子头和狮子皮放在我们旁边,嘱咐了几句后拍了拍我俩的肩膀退开了。锣鼓声音突然大作,俩老人点燃几张黄纸钱,用手举起分别绕着柴山四角和圆场周围、我们演员身上身下,边走边念念有词,最后冲着城隍爷爷的方向双手焚香,顶礼膜拜。仪式完毕,有人将鞭炮和礼花点燃“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砰!啪!啾!砰......”火花四溅碎屑乱飞,震耳欲聋的炮仗压住了锣鼓的声音,我们知道该我们该在这隆重的礼炮声中抖擞威风闪亮出场了!
我的搭档是当年潇洒帅气如今眉眼生褶的小金,皮肤稍黑但面色红润活力十足,为人朴实而思维敏捷时不时还会幽你一默,经过他一幽默,平淡无趣的生活顿时会变得生动有趣起来——他的确有这个本领。他不但言语敏捷,动作也敏捷,鞭炮声还未落尽,硝烟弥漫在隍庙大院里,小金和我对视了一眼,随手抄起狮子头,脚步一顺的同时轻喝一声“起!”只听“仓琅琅”铜铃一响,一只威武雄壮的雄狮乍现!蓝眼红额色彩鲜艳,头顶是一朵硕大的红绸绣球,双眼向外鼓凸而出,大嘴叉上颌与下颌开合不停,整个狮子头大幅度左摇右晃,颈下的铃铛随着节奏发出响声!巨大的狮身上五彩斑斓,跟着头部的晃动配合着扭动。等站好了方位,小金又轻喝了声“走!”我身子往下一伏,双腿跨一个扑步,左腿一起右腿一收,又一个扑步,接连三个起伏就到了场地中央!观众们齐声喝彩,不知有多少人在那里叫嚷——我将头埋在里面,随着小金的节奏,抬腿,收脚,纵越,时不时还挠挠头。小金是狮子头,除了掌握节奏,双手还得举着巨大的狮子头不停地摇晃抖动,“哗棱棱,哗棱棱”制造音响效果。一个圆场跑下来,我们就觉得四周的空气潮热起来,气息也不均匀了。好在“看山”环节过后是“恨山”,狮子从西面八方依次扑到“山”脚下,冲着陡峭的“柴山”端详和发威。端详的时候节奏可以慢点乘机缓缓劲儿,偏着头斜着眼睛看看,腿脚一立一收再晃晃脑袋,蹦过去,再看。但发威可就不同了,小金左右各跨一大步然后左金鸡独立右金鸡独立,接着讲身子往后一靠,正随他腾挪身躯的我,马上会意:倏然双手紧紧握住小金的腰带,轻斥声“起!”小金马上用力跃起,我双臂用力顺势连送带甩,轻飘飘地将他从山脚一边移到另一边,意思是狮子发威在跨越山坡。如是再三,每个“山脚都跨越一次。随即换方向,换作由我——“狮子尾巴”对着“柴山”了,跺脚,挠头,再跺脚,再挠头,然后猛地双脚在地上一点,小金马上弓腰稳稳站住,我用双手在他腰背用力一按,借力把腰腿腾空而起,从山的左边瞬间“飘移”到右边,四个山脚依次做完同样的动作,便随着锣鼓的节奏跳跃着摇头晃脑地下场。这才是狮子戏“柴山”的第一部分动作,在六名“演员”里我和小金年龄稍长些,所以我们俩组成的这只狮子只表演在山前戏耍的开场,并不承担攀爬到柴山上去的危险任务,饶是如此,一套完整的动作做完,我们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得像“水鸡儿”一样了!
我们离场后赶紧擦汗喝水补充补充能量,那边第二场紧锣密鼓已经上演:嬉皮笑脸的猴子手持木棍,和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甩打着银刷子的猩猩(戴着面具)互相挑逗,玩得不可开交。此时已是时近中午,阳光开始直射,暑气腾腾缭绕虽不及午后,但也非常劲道。放眼望去,院子里挤满了人,舞台子上,院子里两边的墙上,黄庙邻居们的屋顶上都站满了人,有大人有小孩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观看。城隍庙的戏台很气派,两边柱子上是画家王聚洲手书的对联“莫于万里画井疆,片席地中外定矣;胜似十年阅经史,一霎时古今知之。”抬头看时,那副意味深长的对联似乎在笑话我们浅薄的游戏。猴子和猩猩的戏耍以猩猩的落败而告一段落,猩猩有些“气急败坏“前来请狮子出山。于是另一组由年轻小伙小魏和小刘扮演的狮子又一次闪亮登场了!这只年轻的狮子果然精力充沛身手矫健许多!在山下略略逡巡观察,昂首远远看见山顶上洋洋自得的灵猴在那里摆出目空一切的姿态,而受了委屈后动作更加笨拙的猩猩艰难地往上攀爬,立即果断地决定上山主持公道,去找小猴子的麻烦……它钻进一级一级凳子中间的“天井”里,从最下面小心翼翼地把腿搭上上去,巨大的狮子头还得不停地摇晃和不停地观察,尾巴小刘稳稳地推着狮子头,狮子头小魏蹲稳后又拽着小刘,俩人交错用力,全凭借腿部的力量一级一级慢慢地盘旋而上……过程惊险漫长,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非专业的人们,大家心里都着实被什么揪得紧紧的,几个人围在山下盯着上面不敢打一点马虎眼,准备随时出手“营救”,万一,万一有谁失了足呢!“活猴子”点着旱烟棒子悠哉悠哉坐在一张板凳上,轻蔑地看着大家时不时摇头笑一下。院子里群众塞得满满当当的,再也没有留下空隙,但中间的圆场没有谁往前逾越半步!墙头骑满了人,墙外的树上也跨着人,附近的屋顶站满了人,有人扛来梯子趴在墙头上。在狮子即将登顶的那时是最惊险的——因为柴山最顶端只有一个凳子,狮子爬上去并转身非常不易,登上去后还要直立起来——其实是后面的人将前面的人扛在肩膀上——从口中吐出一副对联!所有的观众都在屏气凝神观望,除了锣鼓在小声“咚咚锵咚咚锵”,没有其他声响……
多年以后想起那段奇特的经历,那些危险的情景仍然让人觉得有些后怕,虽然我们在地上跑场子的只有腾身跃起时有撞击板凳的危险,最严重无非腿部受伤而已,但爬山的猴子、猩猩、年轻狮子面临的危险系数可没有这么小,在表演之旅没有结束的那段时间里,大家的心中都惴惴不安,万一、万一……那就不敢想象了!幸亏没有发生那个所谓的“万一”,在艺术节结束那天所有人的心情轻松了下来,一场啤酒和几盘子酸烂肉拧松了大家紧张的情弦。也留下了遗憾,就是当时拍的照片太少了,太少了!我甚至于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时光转瞬牵引我们接连跨越了两个时代,当年的两位老人都还健在,老前辈“相爷”还是一如既往地身材挺拔玉树临风,除了头发更加花白,岁月给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似乎不是很深刻;而“活猴子”王老人变化明显得很,眼神更加浑浊,腰背佝偻身材越发瘦削苍老,脚步不再像当年那样利索。一个年过八旬一个年近九旬,都是高寿的耄耋老人了!愿他们晚年安康幸福!当年的那些帅小伙儿们经历了东奔西走,然后各自分散,纷纷去了他乡成家立业。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后,在事业,在生活,在各种各样的重重压力下,大家是否还能清晰地记得当年玩柴山的每个惊心动魄的细节?大家是否依旧珍藏了那份只有年轻时代才会具有的健康的活力和气魄?也愿这些朋友们永远年轻,以无所畏惧的姿态走向诗意的生活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