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算知识分子,但也读过几本书。初遇"带泪的微笑"这词,是在李彦老师为《欧亨利小说精选》撰写的序言里。中学时读《麦琪的礼物》,只觉黛拉与吉姆的故事浸着心酸,为那对剪发典表的年轻夫妻落过泪。直到生活用粗糙的手掌反复打磨我,才恍然悟到:圣诞夜的微光里,那些看似徒劳的献祭,原来是都市丛林中最虔诚的朝圣。物质的残缺成全了精神的圆满,这难道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在书写的命运脚本吗?其实,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这样呢?至少我就是这样。
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当时全国的农村大部分家庭只能是解决了温饱问题,但像我家一样,要供两个孩子读高中,那真的是困难至极了。还好我一向都能吃苦,我没有当时大部分农村孩子读书跳出农门时的高高在上,也没有一部分身处农村知识分子的妖娆造作。在学习之余我还是力所能及的和父亲一道做起“收破烂”的小本生意 ,减轻家里的负担。
记得那次我和父亲到百里开外一个叫杨武的地方收破烂,那天我和父亲的生意都不错,生意不错,我和父亲肩上挑的担子就会很重。因为那时候我们是各自挑着一副箩筐走村串寨去收破烂,生意越好,我们箩筐里的货品就越多,货品越多,我们肩上的担子就会越重。
那是下午的六点钟,我和父亲各自挑着一天的收获准备回家,当时从杨武到家相距一百多里的路程,挑着担儿步行到家也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更何况我们都劳累了一天,身体也显得疲惫不堪了。但是为了节约钱,我和父亲决定不坐农村中巴车回家,挑着胆子步行回家。一路上我和父亲挑着担子互相鼓励往家赶,毕竟我们都太累了。
“啵啵”“啵啵”!一辆农用盘拖车停在了我和父亲的身边。
“两位师傅,上车吧,带你们一程,车子可以带你们到旧州。”
“多少钱啊?”父亲停下了脚步,急急忙忙的问,天都快黑了,我们如果到家,至少是晚上八点半钟,更何况我们现在真的是太累了。
“不多,你们两个三块钱!”
“太贵了,从这里到旧州,也只是30多里路,我们两个两块钱,我们就坐”
“哪有这么便宜的车费,30多里路,我们收三元钱不多。”
父亲听到这句话,话都不说,停下的脚步又急匆匆的往家赶了。其实我想司机收三元钱也不多,毕竟到到旧州有30多里的路程。
一路上,我和父亲又继续互相鼓励往家赶。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大约还有十里的路程就到旧州了。前面,夜幕下,好像停着一辆车,还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前面的车子如果要带我们去旧州,我们可以坐了,应该一元钱,车子就可以搭载我们两个了,快要到旧州了。”父亲欣然的说到。
“可以!”我勉勉强强的回应父亲。
“师傅,你们的车怎么了?”父亲问到。
“坏球了,狗日的烂路,把老子的轮胎都弄坏了”司机不耐烦地说道。
“哦!这辆车还不是刚才不搭载我们的那辆车么?”父亲嘀咕着,刚刚放缓的脚步又急匆匆的往家赶了。
一路上,父亲除了鼓励我尽力赶回家外,还说了一句我至今都还记得的话:
“ 幸亏我们没有花三元钱坐那辆车,要不然花的太冤枉了!”父亲说这句话时,我感觉到他还有点幸灾乐祸的高兴。
那晚上,我和父亲回到家大约已经九点钟了。
三十余年过去,生活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锤炼。当我在城市霓虹里重读欧亨利时,我突然懂得父亲那晚为什么会有点幸灾乐祸的高兴。我突然明白了生活给予我们的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在苦涩褶皱里藏着的、闪着微光的糖粒。就像黛拉手握玳瑁梳时眼底的泪光,就像我们父子省下的三块钱车资,这些看似荒诞的残缺,恰恰是命运最慈悲的馈赠。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每天都是新的。对于我这个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的人来说,以上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生活就像一部小说,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人和事,哪一天人生的路程走完了,我的小说也就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