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曾涉足西藏之前,一篇题为《我心中的墨脱军人》的报告文学,就把墨脱二字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心间。
墨脱,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也是我向往的圣地。它如同一个被云雾锁住的秘密,不似其他藏南地方那样模糊不清。关于格林村的传说尤其让人神往,那里常年被云雾所缭绕,一半仙境,一半人间;那地方仿佛是天地间被遗忘的角落,一半在云霞中浮动,一半却仍系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墨脱高踞在边境线上,像一颗被时光之手小心安放在国境边陲的明珠。它不止是地理上的险要之地,更是心灵地图上的一处绝境。人们常说:“世界只有一个墨脱,而墨脱却拥有整个世界。”它偏处一隅却拥有包罗万象的壮丽,仿佛是造物主精心收藏的一卷微缩山河图册。
墨脱是西藏唯一的热带雨林,也是世上最难抵达的角落。那美若仙境的风景,却深锁在难以攀越的重山之中。火车和飞机皆不可及,直到最后,它才成为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城。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公路,竟耗费了五十四年光阴才终于打通。从皑皑雪山之巅到温润的峡谷之底,六千多米的巨大落差,足以使人瞬间从寒冬坠入盛夏。在这不到一百公里的旅程上,你能同时经历地球两极的风光:由寒带直入热带,仿佛天地间有座隐形的梯子,几步之间,便带你从冰雪肃杀的高原一步踏进了南国温润的怀抱。
一位军人朋友曾郑重地告诉我:“到了墨脱,不去格林村,等于不去墨脱。”那村寨隐在墨脱县背崩乡雅鲁藏布江下游的西南岸。在那里,我曾仰望一株树龄三百六十年的不丹松,它高耸入云,足有一百零二点三米,是中国最高的树。那树干笔直刺向苍穹,仿佛是大地向天空伸出的手臂。门巴族姑娘的歌声伴着木楼的独特韵味,在我耳畔轻轻回荡;菠萝、香蕉、火龙果的香气与高原红茶的清冽混合在一起,在这片高远之地氤氲着江南才有的滋味——此情此景,恍若造物主在这边疆之上悄然藏进了一角江南的温柔。
墨脱高山环绕,峡谷纵横,是边境上坚不可摧的要塞。从七千七百米的冰峰到一百米的江畔,只有一百二十公里。这巨大的落差里,压缩着难以想象的峻岭深谷,仿佛大地在此骤然收拢起全部力量,屏息凝神,拱卫着脚下每一寸泥土。
身为军人出身的我,多么想亲眼看一看墨脱!不仅是为了祖国壮丽的山河,更是为了向那些长年驻守边陲的墨脱军人致敬,想亲眼看看他们日夜守卫的祖国领土。看看那些脸庞被高原的风刻下深深印记,目光却如磐石般坚定的边防军人。是他们,用血肉之躯默默丈量着祖国的每一寸边界;是他们,无声地守卫着每一缕炊烟升腾的和平。
今年盛夏,我们驱车从金城兰州出发,一路奔袭西藏,沿着雅鲁藏布江飞流直下,从林芝到波密,沿波墨公路向墨脱行进。当墨脱几乎近在咫尺时,却因边境通行限制而终未能圆梦,成为我此次西藏之行最深切的遗憾。那一刻,在接近梦想的路上戛然止步,如同被无形之手阻隔于天堂门外;隔着重重山峦,我仿佛能听见墨脱的心跳,却终究无法触摸她温热的脉搏。
墨脱别名白玛岗,位于西藏自治区东南部,雅鲁藏布江中下游,总面积三点一四五万平方公里。墨脱是气候的奇迹:热带、亚热带、温带及寒带并存,形成“一天经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奇景。大地在这里折叠起无数皱褶,雅鲁藏布江自北向南奔涌而过,将墨脱塑造成一个巨大的“马蹄形”。北部冰蚀高山耸立,东西寒冻高山静默,中部深谷如刀劈斧削,南部低山丘陵舒缓铺展。
墨脱县辖七乡一镇,政府驻墨脱镇,常住人口一点四九万人。这里的珞巴族与门巴族语言属汉藏语系的藏缅语族。随着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推广普及,村干部和党员群众交流日益顺畅。历史长河曾在这里激荡:新石器时代晚期已有人类活动,唐贞观十二年吐蕃王国管理此地,民国时期藏波战争后归西藏地方政府统辖,一九五九年后归属逐渐明晰。一九九九年撤乡建镇,二零一五年随林芝撤地设市,墨脱县归属林芝市。
墨脱被誉为藏地明珠。二零二三年,墨脱县实现地区生产总值九点零六亿元,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达四点四一万元、二点三一万元。同年,墨脱的喜马拉雅圣茶入选“一带一路十周年国礼品牌”,墨脱茶叶进入首批国家农业产业强镇之列。这茶叶的清香,正带着边疆的问候,袅袅飘向远方,传递着高原的生机与温度。
美丽的墨脱,祖国的神圣领土,神秘的宝地,我终将亲自踏入你的怀抱!那未能抵达的遗憾,如同埋进心田的种子,在向往的浇灌下,已长成参天大树。墨脱,你不仅是地图上遥远的坐标,更是我魂牵梦萦的故地——隔着千山万水,我分明看见那云雾缭绕的格林村里,那棵三百余年的巨松依旧静立,它庞大的根系深扎于墨脱的泥土,仿佛大地无声的誓言;而树下戍边军人坚毅的身影,正与树影重叠,凝固成守护国门最动人的姿态。
总有一天,我要去亲手触摸那树身古老的纹路,在云雾弥漫处,向那些沉默的守护者道一声辛苦。那棵三百年的不丹松,每一圈年轮里都沉淀着守望的故事;而树下军人挺拔的身影,正是山河最可靠的刻度——墨脱的云雾深处,原来站立的便是我们所能抵达的、人间最坚贞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