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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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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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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明信片

许多年了,明信片这东西早已从生活中淡出,成了记忆里的一抹淡彩。想起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每逢佳节,信箱里总会躺着几张来自远方的硬纸片,上面印着各地的风景,背面是友人亲笔写就的问候。那时节,等待明信片的期盼与收到时的欢欣,竟是生活中不小的乐趣。

而今通讯发达,手指一动,消息即刻达万里之外。明信片便这样悄然退场了,成为怀旧的物件。我原以为,它只会永远留在回忆中了。

不料今日,快递送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箱。牛皮纸包装上,“西藏林芝”四个字写得挺拔有力,像是用尺子比着刻画出来的。寄件人处写着“小翔子”,让我立即想起那个在林芝军营门口遇见的年轻漂亮女兵。她穿着迷彩服,笑起来眼睛弯成格桑花的模样,零零后的她青春阳光,落落大方,与有着几年军旅生涯的我一见如故。从此,我与“小翔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拆开包裹,先是藏红花特有的香气逸出,接着露出松茸和羊肚菌的身影。这些高原的馈赠被细心包裹着,每一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在我准备合上空箱时,指尖触到了箱底的两张硬纸片。

抽出来一看,竟是两张明信片。一张是南迦巴瓦峰的晨光,金色的朝阳为雪峰镶嵌钻石般的轮廓;另一张是鲁朗林海的秋色,层林尽染,云雾在山腰间缠绕成洁白的哈达。西藏的壮美就这样被收纳在方寸之间,每一寸画面都散发着雪域高原特有的神圣气息。

翻转过来,我不由屏住了呼吸。整整两张明信片,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楷书。小翔子——那个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女兵,竟然用最传统的方式,写下了百余字的祝福。

“听说叔叔喜欢写作,特意选了林芝最美的风景”,“阿姨的气色很好,我们这儿的老军医说藏红花最养人”,“每次站岗时看到南迦巴瓦峰,就会想起您说的——山水有灵”。

字迹非常工整,想必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写完。有些字墨色较深,该是反复描摹过;有些笔画带着匆忙的痕迹,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集合号声打断。

最特别的是那枚“卓玛”人像印章。小翔子用朱红印泥钤上“卓玛”的笑脸,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旁边还细心画了一朵小小的格桑花。邮票选的是日照金山,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金光,邮戳上的日期告诉我,这些文字在路上走了整整八天。

我坐在书桌前,将这两张明信片看了又看。想她如何在训练之余,趁着夜色在营房的灯光下斟酌字句;如何小心翼翼地盖上印章,冒着小雨跑去邮局寄出。在这个动动手指就能视频通话的年代,居然还有人愿意用最费时费力的方式,传递最质朴的问候。

如今,这两张明信片被我收藏在书房的红木箱中,与几方古砚为伴。每当烟雨迷蒙时,我总会取出它们摩挲。纸面似乎还带着高原阳光的温度,字里行间仿佛还能听到雅鲁藏布江的奔流声。

人生路上,我们总是在追逐更快更便捷的通讯方式,却常常忘了:最打动人心的,往往是那些需要时间沉淀、需要双手传递的温情。就像这两张明信片,走了三千多公里,用了八天光阴,只为告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为你慢下来,用心书写思念。

纸短情长,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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