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湾的时光（组诗）

父亲挖土豆

那几天的雨，一茬接一茬

夜里也没停过

公鸡还未喊醒扇子湾

他就背着腰椎病去土豆地里

说好天气好点再去挖，他说

雨水会越来越多。终究等不及

马口方向，一条泥泞小路

不停往他身上爬

我们走后，他躺了三天三夜

腰痛得下不了床

果园退役以后

菜园替它继续守着这片净土

继续让土地活着

父母常常从果园的故事中

摘下时间的果实

在火中圆寂。一截一截岁月

灰烬成永恒

菜  园

父母把晚年种在地里，余晖

洒在伊甸园中

长出绿色的太阳，月亮，星星

长出一片绿色的生活

葱蒜，瓜豆，青菜

喂养着一缕炊烟

牵挂，孤独，宁静

长得郁郁葱葱

果园在火中闪耀着光芒

生活的灶膛里，果园正在燃烧

一段忙碌的岁月

即将付之一炬。时间的尽头

那些果树又在烈火中疯长

开花，结果，枝繁叶茂

风很大，雨也很大

火却越烧越旺

果实压弯了树枝，压弯了

命运之火。整片果园

闪耀着光芒

深夜狗吠

像从一场梦里

惊醒。有不速之客

深夜来访

抑或情不能自已

每次归来，它都要对着我

一阵狂吠。每一声

都深深咬中我的心

声音越来越沧桑，越来越孤独

只有自己

与空空的院子能懂

站在时间的彼岸

冬天刚从我的身体里离开

像一头狮子，咬着故我

大摇大摆地回到丛林中去了

我与一棵树站在一起

站在时间的彼岸。树如古塔

它的空，泛着岁月的光芒

脚下的悬崖，一次次将我从水里

拯救出来。一位深邃的老者

正在洪渡河里

凝视着我们，在河里继续守望着

孤独与自己。沉睡的河流

让我误以为时间抵达我后

就会停下来

会回流。当我与妻子聊着

马颈岗的童年，风从远处吹来

久远的仡佬儿女的山歌

临别之际，那位老者

正柱着拐杖

从河里慢慢走向岸上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