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电视迷。今年开始,我竟然不爱看电视了,爱上写作了。我为之愕然。从心理学上去分析,这个叫做转移法,又可称移情法。这种转移的改变,对我来说,是可喜的,可贺的。我自认为是一种精神上的升华与超脱。能单纯地投身于喜欢的写作中,寄托自己的情思,这是保持稳定心理状态的一条重要保健方法。
小时候就喜欢看电视、追剧,应该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爱上看电视剧的。我妈那个时候在供销社上班,吃食堂、住供销社。说是食堂,实际上是一个简陋的厨房。厨房坐南朝北,南面是带玻璃的窗户,东、西、北三面是石头墙,顶上是瓦片盖的。厨房由两家人一起使用,锅碗瓢盆、煤气灶各自分开,各烧各家的;只有一个烧柴火的土灶是两家共用。要是做了好吃的,比如纯鸡汤、鸭子汤和排骨汤之类的,上桌后两家会互相给对方送一碗品尝。那汤闻着、吃着都鲜美,还带着浓浓的情谊,一直留存心田。
那个时候,我家还没有电视机。住在二楼 —— 供销社只有两层楼 —— 我妈的同事家有电视机,是黑白的。为了让黑色的屏幕显示出彩色,他们特意从市面上买了一张透明的过滤薄膜。薄膜共有三种颜色,最上面是蓝色,中间是红色,底下是绿色。买回来后,用透明胶带把这张神奇的薄膜贴在电视屏幕上。打开电视,静静看着黑白电视 “变” 成彩色电视:哇,最上面的天空终于变蓝了,中间的人脸终于变红了,底下的草地是翠绿翠绿的。当时看着这种贴膜后 “彩色” 的新鲜感,心情好得不得了。
有一部当时热播的情感电视剧,在每周六、周日晚上八点的黄金时间段播出。如今,我只记得女主角是演员史可,却忘了电视剧的名字,连饰演高富帅男主角的演员也记不清了。这么回忆、这么写着,好像我是个 “重色轻友” 的人似的。
说自己喜欢看电视剧,其实我更喜欢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这份喜欢不亚于对电视剧的热爱。只要能坐下来看电视,《新闻联播》我是绝不会换频道的。看完《新闻联播》,后面紧接着是《焦点访谈》,这个节目我同样喜欢,中间不用换频道,顺着就往下看了。
晚上八点整,那部情感电视剧准时播出。在同事的房间里,一共四个人看电视剧:我、我妈,还有我妈的同事和她的儿女。四个人美滋滋地盯着电视机看连续剧。可就在电视剧放到最感人的精彩情节时,广告突然插了进来 —— 说实话,这是我最讨厌的事。我妈同事的女儿,我记得她当时只有五六岁,立马哇哇大哭,吵着要看动画片。这说明,连小孩子都不喜欢看广告。为了哄小女孩停止哭闹,我妈的同事只好换了动画片频道。广告插播时间是两分钟,小女孩看着动画片,笑得前仰后合;可我盯着电视机右上角的广告倒计时,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 毕竟 “人在屋檐下”,只能闭口不语。我总不能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争电视看吧?那样也太自私了,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没办法,我和我妈只好知趣地退出房间,回自己屋睡觉了。
后来,我家也有了电视机,也是黑白的,屏幕上同样粘了那种过滤薄膜。从那时候起,只要有空,我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疯狂看电视、追剧。有一部电视剧叫《渴望》,播出时间在晚上十点以后。为了赶上看这部剧,我会提前调好闹钟,早早躺下睡觉;但有时候会忘了调闹钟,结果错过了电视剧,为此我还伤心难过了好几天。供销社的宿舍楼是全木质的老房子,我妈睡最左边的房间,我睡中间,我右边是我妈同事的房间。房间挨得特别近,根本没有隔音效果,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隔壁都能听见。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我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特别低,有时候干脆调成静音,只看图像,即便这样,我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有一天夜里,已经过了十一点,我还在痴情地追剧。忽然,我听见外面有响动,心想可能是我妈起夜的脚步声。我特别害怕,担心被她发现我深夜看电视,影响第二天上学。过了一会儿,我妈大概是通过门缝下的亮光,判断出我还没睡觉,也知道我躲在房间里看电视剧。她火急火燎地快步走到我房间门口,压着嗓门在门外轻声却严厉地警告我:“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我要砸门了!” 确实太晚了,我只好忍痛割爱关掉电视机,倒头就睡,连灯有没有关都不知道了。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曾经有位女同事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现在回头想想,觉得她这句话说得真有道理,倒像个哲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