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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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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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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背影如山

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山上砍柴。奇怪的是,我好像总不敢与父亲并排走路。主要是父亲太严肃了 —— 在亲人面前,他的脸上很少有微笑,反倒把春天般的温和都留给了外人。其次,和父亲并排走太拘束,我根本放不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感觉自己像皇帝身边的太监,唯唯诺诺的。再者,万一不小心说错话惹父亲生气,他说不定会突然一巴掌从我头上 “飞过”,隔开距离走,既安全些,也容易 “开溜”。其实,看着父亲的背影,更像看着一座大山 —— 有他在,心里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安稳与踏实。

那时候,家里虽已用上煤气灶,但烧饭基本还是靠土灶。一方面是为了省成本;另一方面,用土灶烧饭、炒菜,味道就是格外香。家附近割来的茅草根本不经烧,烧饭还得靠木柴,只有木柴燃起来,火才够旺!

有一次,父亲叫我跟他一起去山上砍柴,我高兴地答应了。其实我心里清楚,高兴的不是去砍柴,而是去山上能看风景,还能摘野果吃。说心里话,别看我生长在乡下,却一点儿也不喜欢干农活。

出发前,我和父亲都换了一身旧衣服、一双旧鞋子。腰上系着个能挂柴刀的 “木架子”,样子就和厨房里放刀具的架子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把柴刀放进背后的木架子,我总忍不住胡思乱想:这要是不小心摔一跤,一屁股碰到刀口上,还不得 “屁股开花”?越想越吓人。也许是怕万一,又或是受这念头影响,我总喜欢把柴刀紧紧拽在右手里,跟着父亲出发。一路上,遇到带刺的树杈或挡路的杂草,手中的柴刀就成了 “开路工具”,帮我 “披荆斩棘”。

走了很远的山路,终于到了砍柴的地方。因为路途远,来这儿砍柴的人不多,森林长得格外茂密。来这里砍柴,一般有两种处理方式:其一,找一棵大树砍倒,晒上十天半个月,再来 “打包带走”;其二,砍一担细些的木棍子(只取树干,不要树叶),当天就能挑着走。父亲选了第二种。我爬到山坡上,看着身边一片翠绿的森林,听着林子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心早就 “飞” 出去了 —— 此刻,我多想像一只小鸟,自在地飞呀飞。

转眼间,父亲已经选好了一片小树木,佝偻着身子,不停地挥舞着柴刀。他叫我过去一起砍,可砍柴时,我总撞见树上挂着的 “马蜂窝”,或是全身翠绿、像树叶一样会伪装的 “洋辣子”,每次都吓得赶紧躲开 —— 要是手不小心碰到,那蛰人的疼能让人直咧嘴。没一会儿,父亲就把我远远甩在了后面。我累得满身大汗,站起身,用从家里带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望向父亲的背影:他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干活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那么认真,又那么投入。在家里,我从没见过父亲抱怨或诉苦,再脏再累的活,他照样干得有劲儿。砍柴时要握紧柴刀,用力砍伐树木或杂草。如果手握得太松,柴刀很可能从手里飞出去,存在安全隐患。小树砍断后,得先把柴火整理好,再捆扎成担。捆柴的绳子不用额外准备,就地取材就行 —— 砍几根小手指粗细的枝条,就能用来捆柴火;就连挑柴的担子和撑杆,也是用砍来的树木制作的。最后,再把捆好的柴火挑回家中。

下山时,扁担上沉甸甸的担子压在肩上,火辣辣地疼,直让我想喊出声。父亲见了,呵呵地笑,说:“累了就坐下来歇歇,歇够了再走。” 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咬咬牙继续往前冲。快到中午饭点时,肚子饿得咕咕叫,担子也实在担不动了,父亲便叫我先在凉亭里坐下休息。说来也怪,乡间小路上,每隔一段距离,总在人走累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处凉亭,仿佛知道你累了,特意在那儿等你歇脚。每个凉亭旁的山泉边,都有一口可以直接喝的山泉水,喝一口,冰凉爽口,瞬间能解大半疲惫。

我和父亲在凉亭休息时,远远看见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近 —— 哦!是母亲来给我俩送午饭了。母亲一到,我急不可耐地打开饭盆,哇!是炒粉干!闻着那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原来,饿极了的时候,吃什么都这么香。有时候去山上砍柴,中午饭会提前烧好带过去,麦饼是首选 —— 容易保存,吃饱了耐饿,而且冷了也不用加热,拿起来就能吃。

吃饱后,父亲顾不上多歇,带着母亲、担起担子,脚步快得像一阵风似的往家赶。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坐在凉亭里,吃着母亲送来的美味粉干,身上吹着凉爽的风,忽然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吧!要是时间能暂停、岁月能慢些走,该多好啊!想归想,我挑起担子,仿佛脚上生了风,追着父亲的脚步往前冲。

父亲这一生,把自己的人生写在了故乡的山、故乡的水,也写在了故乡的情与爱里。如今,他留给我的,是那股不怕苦、不怕累,始终坚忍不拔的坚定与坚守。无论我走到哪里,这份精神于我而言,都是一笔无比珍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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