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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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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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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高考

高考,对于我们这些五〇后来说,既充满神圣和神秘,又是遥不可及和高不可攀。

可无论怎样,像我这样刚上完小学五年级课程,便进入大革文化命非常时期的农家子弟,也麻起胆子参加了20世纪1977年冬季那场举国欢呼雀跃的高考,并从此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永恒记忆。

按说,当年的我若不过分自信,认真听取她人忠告,本应成为有资格考入大学的那批幸运儿。

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刊发《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的消息,标志着中断了整整11年的高考制度即将恢复。

然而,地处重庆市长寿县偏远农村的我,却提早一年多就听到过要恢复高考的利好消息。怪只怪被“读书无用论”浸蚀了周身肌体的我,仅将朋友的好言相劝,当作耳边风不予采信。

当年,我所在的龙河公社龙河大队,因粮食亩产量过了“黄河”又跃“长江”,以及声势浩大的“人造海棉田”和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等工作成效显著,连续多年被评为四川省、重庆市先进集体,备受省市两级领导关注。

因此,1975年初,龙河大队迎来了一批身份特殊的城市下乡知识青年一一重庆市委、市政府高干子弟,并拨专款为其修建了一幢可供十余人共同食宿的知青楼,其后被村民们称之为知青点。

1976年春节刚过,回家吃团年饭陆续返乡上班的知识青年们,又恢复到先前的白天劳动,晚上集中在大队办公室排练文艺节目的常态。

四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八点过,与我相好的知青点知青某某萍,将我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悄悄对我说:“铁城,我爸妈春节期间去北京拜年,听她们老首长说根据周恩来总理“我国一定要重视科技教育和文化事业”的遗嘱推论,全国可能要恢复高考了,我们知青点的知青都在通过各种渠道找复习资料,你也可以安排出时间与我们一起复习,待恢复高考文件正式下发后,与我们一道参加高考多好呀!”

听完某某萍的话,我有些不屑地回了句:“高考,是你们这些读过高中的人的事,与我们这些祖辈都是抽起泥巴翻身的人没有半毛钱关系!”这话一出,呛得那知青朋友白了我一眼就转身而去,一个多星期都未与我主动答话。

其实,我不答应与青年点知青们一道参加复习和高考,除去身份玄疏和知识基础相差太大外,还另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重要原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话的含义大家都明白。此时的我,正在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所向往的“高处”前行着!

在我出任大队团支部书记之前,我们大队党支部的刘书记以及我的前两任团支部书记,都是因为对党忠诚、能说会道,服从组织安排,积极努力工作而被上级党组织相中当上国家干部,捧上了铁饭碗。

其实,我当年有过那种过于自信的幢景,并非空穴来风。

因为那时的我,能够不折不扣的办好公社团委和大队党支部交办的任何一项工作,还开长寿县之先河,创造性地自筹自办起大队政治夜校,坚持每周一个半天为村组干部和青年积极分子补习文化,普及农业技术知识和农业机械常识。

1976年底,我所创办的政治夜校,获评四川省先进政治夜校。同时,我也获评四川省政治夜校先进工作者,受到了四川省委宣传部和四川省农业牧业厅的表彰奖励。

第二年初夏,在出席县里召开的《农村政治夜校经验交流大会》上与一好心领导相识,并经他竭力荐举得以离开龙河,到长寿县范家桥水库指挥部后勤处负责移民农户房屋拆迁赔偿和43个连队后勤用工等管理工作。因此,我报名参加高考,是在距老家20多公里以外的长堰(后更名为石堰)中学。

在范家桥水库指挥部,各处室领导都十分重视那次来之不易的高考,巴心不得自己属下符合条件的人都能报名参加,也希望每个报名的人都能如愿以偿地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我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未查阅任何复习资料,随波逐流凑热闹,看稀奇式的报名参加了那次高考。

高考的具体时间大致是12月下旬,此时正值隆冬季节,漫天浓雾也赶来凑了个热闹。

那天清晨,我从距考场十余里地的石堰公社板桥大队出发,头顶毛毛细雨般的浓雾,在两米开外就黑咕隆咚、茫茫如海的山间小道上独自前行,至今回想起仍有些后怕。

当我紧赶慢赶,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进考室后,背上的冷汗就一股股地直冒。

一头雾水的我,怎么也没搞明白是由于过分紧张,还是赶路过急而造成的?

接过监考老师发来的语文试卷大致浏览之后,先前紧张的情绪顿时舒展开来,这试题也莫过如此!

原来,在这份语文试卷里,绝大多数考题都是我较为熟悉的“面孔”!在那无时无刻不讲政治的年代,身为共青团基层干部的我,无论是编写黑板报,还是提起灰桶漫山遍野刷石灰标语,都必须涉及“阶级斗争是纲,纲举目张”“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等相关词汇或字眼。尤其是作文《记一件有意义的事》,更是我的拿手好戏。

我虽然没上多少学,没读多少书,但作文却是我从小的偏好,加之写得一手人见人夸的钢笔字。

为写好这篇作文,我花较短时间在脑海里编织了一个“一天清晨,我走在到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工地的路上,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痛苦不堪的白发老人蜷缩在路边。当得知是肠炎病复发肚痛难忍之后,我义不容辞地将其背在背上,急三火四向四里多地以外的公社卫生院奔去。

返回工地,当现场总指挥一一大队民兵连长弄清我迟到的缘由后,不但没扣我工分,反而在下班时集中200余名民兵对我进行了公开表扬”的故事。

写完作文,我正打算搁笔起身喘口粗气时,忽见有人用手叩着桌子,压着嗓门低声细语地对我说:“我看这几个考室,你是最有希望考上的一个!”听这一说,受宠若惊的我抬眼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啊!这人不正是昨下午高考动员会上讲话那考场主任、长堰中学校长邓承贤啦?”

稍示冷静之后,心知肚明的我自嘲着嘀咕道: 领导吔领导,你莫把我夸得流出尿来,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自己才清楚!高考第二天,雾还是那么大,那么浓。

当我从监考老师手上接过数学试卷的瞬间,一股心火直冲脑门,与头天穿戴得一模一样的我顿时周身发热,汗水直冒。

我知道,这才是真正被吓出来的一身冷汗!

看到那两页八开四版密密麻麻,它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的数学试卷,我心里那个急呀,迄今为止也算得上是前所未有。

至今我都记得,在那两张数学试卷中,仅只第一道四则混合运算题我能做之外,其余那些题,基本上都是见都未见过。

面对一抹不顶手的数学题,束手无策的我情急之下想了一个歪方,学着电影《决裂》中交白卷主人公江大年那样,给相关领导写了一封长达2000余字,情真意切的恳请信,试图以情感人、打动领导,对我等未学过数理化的考生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高考成绩公布后,老家知青点报名参加高考的六名知青,除一人被中等专科学校录取外,其余五人均被四川大学、四川外国语大学和四川师范大学录取,命中率达100%。此时,我才深知“悔之晚矣”这句话,是专为我这个犟牛脑壳设计而成的。

47年过去了,当年高考后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悲喜情境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尤其是像笔者这样有机会,却眼睁睁地将接受高等教育的良机白白丢失,使之失去更好地服务国家、服务社会和服务人民的大好时机,真是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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