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栀子花开

书房的窗外有一片栀子花地，每年五月，栀子花都会盛开，一朵朵硕大幽香的栀子花让人陶醉。栀子花香清新，穿透力却很强，整个园区都弥漫着沁人的芬芳。闻着花香看书，特别惬意。从它身旁经过，看着绿叶拥簇下的花，显得冰清玉洁，高雅脱俗，情不自禁俯身轻轻靠近它，一股馥郁的香气扑入鼻息。这是我爱了多年的香气，从少不更事到花甲之年。

它的香，浓淡相宜，带着山野密林的气息。在我心里，无论这些年在何处见到它，儿时在山野与它初见的情景，依然清晰如昨。在薄雾笼罩的清晨，在绵延起伏的山岭，在高大丛生的林木中，我割草时，看见一丛丛盛开的雪白的栀子花，带着夏日雨后晶莹的珠露，在穿过山林的微风中轻轻摇曳，芬芳一阵阵袭来。我的心为之沉醉。

那时家家的院前，几乎都有几株栀子花。从山野到院落，栀子花是男女老少的爱，尤其是女孩子。记得在我就读的小学校附近一家院子里，有一株高大茂盛的重瓣栀子花。每到花开的季节，那家人的院门口就挤满了买花的女孩，一角钱一朵。卖花的是一位老奶奶，慈眉善目，总是把最新鲜最好看的花朵交给我们。我们得了花，爱不释手，把花放在文具盒里，上课时也悄悄把文具盒打开，于是教室里总是飘荡着栀子花的香。

后来，祖母也从山野挖了三棵栀子花栽在房前，到了五月，我连枝带叶采十几朵，送给我的班主任张老师，和自己要好的同学，她们都扎在辫子上。山里来的栀子花，一般都是单瓣的，但花瓣却较重瓣大一些。一朵小小的栀子花，不知芬芳了多少童心，芬芳了后来多少童年的记忆。

后来，父亲又栽了几棵在我家的墙角边，那花朵丰腴肥美、温婉如玉，每一片花瓣都被绿色镶了边，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栀子花的清香淡雅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母亲似乎看出了这些爱花人的心思，便主动让她们自己在树上采。这芳香馥郁的花儿，的确能让人心生欢喜，采花的人们边采摘边发出“啧啧”“好香”的赞叹声，她们采了花儿，道了谢，迎着风儿在阳光下迈着轻盈的步伐满意离开。

后来，我工作在小镇上，到栀子花开的季节，街头总会看到背着背篓卖栀子花的花农。两三块钱一束，大多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栀子花来自山野，所以它不娇也不贵，谁都容易得，买菜的时候，上下班的时候，顺便就可以买上一束，拿回家或放办公室里，插到盛水的花瓶里，静静等待花开，满屋子就能香上好几天。有时买一小串挂在衣服上或包包上。

在校园里，看见学生们也喜欢栀子花，插在课桌的缝隙里，戴在头上或手腕上，别在衣服上，夹在书页里当书签，被调皮的男孩摘下插在耳后，或放在我的讲桌上。我心中不由得高兴，有更多的人发现她的美，认同她，欣赏她！

学校里的栀子花开是一簇一簇的，园丁将绿叶修理得很整齐，栀子花的绽放悄然无声，她多在夜里开放，白天便是一副“万绿丛中一点白”的景象。有学生说单支的栀子花很好闻，可是如此多的栀子花一同盛放的香味就是带着一点闷闷的浓韵，我则不以为然，因为一朵花的花期实在有限，就让她肆意开放吧！

这几年，路边菜市，常常有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卖花女，无论天晴下雨，她脸上总洋溢着笑容与自信。

人们都叫她肖大姐，她表姐是我文友。其实，她叫肖星，只有四十多岁，已经在泸州蓝田卖了好几年的栀子花了。肖星每天凌晨三点多就起床，那个时候的栀子花开得正盛。她一个人又摘又绑，得忙到早上。摘完以后还要给小儿子做饭，然后送孩子上学。端午节前夕，我在蓝田街上看见她，顶着烈日卖花，正吃着表姐送来的午饭，身旁的一把伞里，有她自己做的香包、香猴狲之类的端午小物件。

中午人少，我和肖星聊了起来。她家住泸州纳溪区龙车镇，丈夫为了尽快还清修房的债务，远走他乡打工挣钱。大女儿读高一了，她种庄稼、种水果，也种花。除了栀子花，还种玫瑰和葡萄。玫瑰，她自己培植到盆里的，是可以泡水喝的药用玫瑰，好看、好闻、又好喝。种的巨峰葡萄，房前屋后全都搭上了葡萄架，七月就成熟了。

肖星说：“因为天气，栀子花每年的花期不一样。起早贪黑，有时做手工，一个月能挣五六千块，除去杂七杂八的花销，还给孩子们缴清了学费和补习费，也算是劳有所值了。因为车祸，腿有些瘸，但我一样能劳动。累点苦点都不怕，毕竟生活是活给自己的，为了孩子，所以我累并快乐，每天都充满激情。”她还介绍了栀子花的作用：花、果实、叶和根都可入药，一般泡茶或煎汤吃。有清热利尿、凉血解毒和降血压的功效。栀子花还可以做菜，栀子花炒韭菜，绝妙佳肴。韭菜补肾、栀子利尿。栀子花还可以蛋花汤、炒山笋、炒腊肉、腌制蜜饯等，她始终微笑着。

肖星只是千千万万平凡人中的一员。为了家人、为了生活，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她就像栀子花一样，平淡、持久、温馨、脱俗的外表下，蕴涵的，是美丽、坚韧、醇厚的生命本质。

我买了肖星三束栀子花，送一束给楼上的残疾孩子小波；买了四个香包，其中两个送给母亲和隔壁独居的古阿姨。让他们也感受一下端午节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