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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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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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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新

没有想到在这个秋日来到这里办公。那个周一初来时,整栋楼是狼藉的。上三楼,从楼梯到楼道都是踩着浮土上来的,若不是身在这里,不会看到学校后面这个满是浮尘和杂物的场所。这里是一栋学生宿舍楼,前些年办过寄宿制,后来停办。现在是一些老师的午间休息室,门上贴着老师的名字。除了中午,其他时段这些屋子都上着锁。学校给我们临时打开几间屋子做办公室。还有一些屋子里存放着杂物,大多是拆毁的旧床,床板和床架身首异处。洗漱间满地的陈渍,水池里也全是没有冲涮干净的泥渍,饭菜味、厕所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我的鼻子。

推开我将要办公的屋门,临窗处并排摆放着两张铁床,栏杆上盖着薄尘,应该是有阵子没有人迹了。我原先用过的办公桌搬到了这里,可怜地被挤在墙边,心里涌上一片烦躁。马上动手收拾。同来的还有原来学校的老领导,退休后一直在机关反聘,我和他一起做教育志编写工作。

他的屋子里没有床,就想把我这个屋的床搬走一个。反复倒腾了几次,还是被阻隔在门内,就找来扳手,拧掉螺丝,拆掉一面扶手,床才被移走。帮忙的是一位关工委的同姓老同事,从去年开始一直在这里办公,明年将退休离岗。他每天早晨去机关吃早饭,而后推着自行车,来到这里。

屋子里东西少,一张床,一个办公桌一个小桌,桌上两台电脑,收拾起来不算困难。办公桌的摆放还是原来的习惯,临窗而放,偶尔可以把目光投向窗外,秋日里有湛蓝的晴空,也找到了原来办公的感觉,时间长了,会有一种错觉,我还是在原处办公。窗台、地面,擦洗了几次,才有了洁净的感觉。

下午上班时,办公室旁边的洗漱间变了模样,水池里的陈积的污泥都被清扫干净了。原来是老领导中午没休息也没吃饭打扫干净的,连西半边的楼道也擦了。进办公室的感觉和上午正好相反,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内心窃喜。环境好坏,全在于自己。有一些花,即使身在尘埃里也能如期盛开。

在老领导那屋向外望去,有一大片菜园子,开始以为是邻村的老百姓种的,一想到在校园里,这种猜想被自己否定了。第二天,老领导告诉我,菜园子是学生的劳动实践基地。菜园子成了一片诱惑,那个早晨我踏进了那里。园子里种着茄子、豆角、韭菜、香菜、白菜,这个季节日常的菜蔬基本都有。远看,是一大片菜园子,近观,能看得出一小块一小块的,而且每块种植的都是那几样菜。南边操场有学生在上体育课,怕我的影子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我掩在豆角架边。园子北边是一栋老房子,在这儿工作过的同事告诉我,这里是锅炉房,冬天取暖时,仍在用。锅炉房南侧,盛开着大片菊芋,与园子里片片绿色相映生辉,照亮了这块园地。正值秋分,节气与土地与自然在我的目光中融在一起。挨着菊芋有几棵无花果树,果实累累,青白色,只可惜少了人的照料,有的果实上爬满了虫子,有的已经腐烂到地上。长在菜园子里无花果,像降临在人间的仙女,卓立、独绝。不禁想到始植树者,同事告诉我是学校的电工,是我原来同事的爱人,小伙子心善手巧,初见他时还是二十几岁模样,时光一晃,也得有40岁了。我挑了三颗好一些的,拿到办公室冲洗干净,剥掉外皮,细细品尝偷来的味道,比紫色的果实略甜一些。

午后偶尔偷闲,写闲章读闲书。《散文》是在北医三院陪护时,在医院门处的报亭买的。见到那个小报亭,北京已是万家灯火了。我从顺风车上下来,走到小胡同的尽头,报亭的两盏明灯把我引了过去,买下了第九期《散文》和《散文海外版》。那一刻,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不禁想到,30几年前刚毕业那几年,我常常走出学校到几百米外的马路边,那有一个属于邮局的小小报亭。《散文》就是我那时的相识。后来镇子上和县城内的报亭都消失了,我与《散文》的联系也中断了一些年,直到在网上购得一些过期的杂志,再后来,网上订购杂志,逢双11订购,还会享半价优惠。网上购书实惠又便捷,每月一期,按时抵达。人啊,总是怀念过去,知道它们可能回不来,仍然会怀念。小报亭的出现,让我的回忆有了触手可及的温度。

读《散文》偶尔也会倦怠,今年就停订了。打开第9期《散文》,发现主编汪惠仁的卷首语没有了,有些小失望,卷首语也如故友。倦首语,短小精致,每月一段,定是耗尽了汪先生的心力。慢慢,人们会忘记初见倦首语的惊喜,而习惯没有卷首语的杂志。

第一篇是钱红莉老师《甲辰篇》上,才发现自己离文学艺术越来越远了,存留的那些文艺气息渐渐被自己消耗掉了。她读文学,品文字,品评画作,赏窗外的桂花树、冬日里的一场雪。她笔下有我熟知的徐霞客、庄子、张爱玲,通过他们的作品表达自己的内心。乍一看,文章有些散,但作者的内心坚定有力。这不就是散文该有的么。汗颜,我几乎被繁杂的生活荒废掉了,其实还是自己把自己丢掉了。

那个午后我沉醉在这里,想想初来这里时内心的狂躁,惭愧,内心还是不够沉静笃定,还是那么容易为外物外事左右。仅仅一周,我已经习惯了这里,整个三楼,大多是我和老领导两个人守着这个楼层办公,有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

离开学校十几年了。刚到机关时,被抽调到县里加入群众路线实践活动小组,我们三个来自不同单位的人,下到各个单位参加活动。每天与讲台、学生为伴的我,开始接受一种新的工作模式。与年龄不相衬的腼腆、胆怯,回忆那时的样貌我会不由自由低下头,不记得有多久才有一个另一样的我,可以不慌张地面对那些陌生的目光,现在手机里还保存有那时的微信号,时常把我带入初出校园时那段懵懂的时光。在机关,常规工作是坐办公室处理一些日常工作,在监察室十年,接收国家信访平台和城乡一体化的诉件,下发到相关职能科室,收取答复意见,在规定时限内上传到网上。与自己站在讲台上赏析一首诗、品读一篇经典文字,工作内容大不同。悄悄珍藏起为人师的初心和热爱,还有书生意气,人生总是在得失之间。除了坐办公室,也会参与其他科室的活动,下学校,不管是城内还是乡下,每一次去,都恍如回到曾经工作的校园。离开学校见到了学校之外的学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我一天的心情处于愉悦之中。

又是一个午后,节气已经到了寒露,两天一夜的秋雨让季节一秒入冬,只能等待晴天后的回暖。“小楼”内有些湿冷,喝着热水,坚持自己午后小读的习惯。《散文》公众号推送的是第10期电子刊,点开,正是我想看而不得的,钱红莉的老师的《甲辰篇》下,《甲辰篇》是钱老师两年的读书体会中的精髓,有的洋洋洒洒,有的三言两语,用语皆干净不拖沓,羡慕她,读书总能读出个所以然来。想起旧时讲《夜雨寄北》,完全是照着教参去解读,缺少独属于自己的个性解读。钱老师解读这首诗,把一首深情的古诗解读得也非常深情。“颠沛流离,到处打工,冲天的才华全部用来写诗了。蜀地,他待过,北越之地桂林也去过……欣赏他的人突然离世,无奈的他又回长安,妻子已逝。也不知那位知己可还在,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他是于一次次破碎中不改真挚的人。”

不知道躲进“小楼”要躲到多久,且随它意。在一个少人打扰的环境里,做愿意做的事,也是人生幸事。

          于小楼 2025.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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