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组诗）

——谨以这组诗献给我去世一年的母亲

1

这场雨是该下了

雨下了，我能想起妈妈被泪水淋湿的笑容

想起妈妈在一年前带着对生的依恋离开我

离开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雨停了，我突然记起命运多舛的妈妈

记起他的名字与我的名字被雨水浸泡

现在，我只能在母亲节到来的时候

写出我对妈妈的思念和对妈妈的愧疚

我含着热泪轻轻地说一声，妈妈我爱你

如果阳光再灿烂一些

如果夏风再凉爽一些

也许我的文字会化作零星的雨点

不时敲打着寂寞的窗棂

让我走出被亲情围困的孤岛

虽然，岛上没有庄稼只有荒草

但我仿佛看见妈妈在风中那缕白发

牵着我走上幸福的彼岸

然后妈妈转身流下幸福的泪水

现在，我只能仰望长空

看着白云一朵连着一朵飘移

现在，我只能手捧时光

任凭光阴被切成一截美丽的酸痛

我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品尝着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也许没有人知道我漂到何处

也许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艰辛

也许我不想知道夕阳正浓时

游子身上的衣服正在缝补着

童年的快乐和迟来的幸福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那一针穿过的时候

我还在孤灯下守望什么

那一针结束的时候

我还在晚风中叹息什么

我不明白，也不真的不明白

　　2

许多时候，我都在说起妈妈的好

许多时候，我都在追问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是什么时候我开始懂得真爱

懂得在妈妈面前撒谎逃避责任

懂得在亲情面前低下骄傲的头

然后跟妈妈说声对不起

或者谦虚地聆听妈妈的教诲

可是， 妈妈在另一个世界

她永远听不到我的呼喊

甚至发自内心的忏悔

如果妈妈还活在世上

也许我会送去一串闪亮的祝福

如果妈妈还能过上一个母亲节

也许我会写上一首激情颂歌

现在，我只能回忆再回忆

而回忆过后尽是惆怅和茫然

妈妈，你是否觉得我很虚伪

明知道你不在世，我却想起你的温柔

想着小时候你送我到村头时背着爸爸

多给我零花钱的难忘情景

妈妈，你是否觉得我很天真

明知道你在天堂，我却用真情

点亮回家的路，诉说一段发黄的历史

在回眸中我发现自己是一朵弱小的浪花

在沧海中抱着一根稻草不停地喊着妈妈

我多么希望你能拉扯我走出汪洋

走出这个世界中人为设下的圈套

　　3

妈妈，我现在不知道哭的滋味

甚至对繁华与落寞也无动于衷

好像每一天的幸福与我无关

忙忙碌碌中努力寻找生活的重心

每天的花开花落都是上苍安排的

容不着我阻挡滚滚红尘中

那些不属于我的悲欢离合

那些离我很远的海市蜃楼

妈妈，不惑之年的我

到现在还不知道愁的滋味

一杯酒喝下去，呆呆地坐在那里

不想吐露真实的谎言

抑或装着清高成熟的样子

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语

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然后醉成你当年心疼的模样

妈妈，你可知道

我现在怕醉，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妈妈，你可知道

我有时想醉，醉了我可以把你吵醒

说句贴心的话语温暖彼此的心灵

现在，我怎么也无法接通你留给的号码

是空号，是一个无人接听的空号

是苍茫大地中一组无人问津的数字

是泣血的挽歌中抖落下的悲悯符号

总有几个熟悉或不熟悉的标点

在人生起起落落中相互碰撞

然后回到掉进一摊深水里

4

妈妈，夏天来了

那些疯长的野草在你身边

是否告诉你春天的山花早已枯萎

妈妈，夏天来了

那些陪在你身边的泥土

是否把爱与恨揉成坚韧和无私

在人性的光芒照耀下

在你面前树起一座母爱的丰碑

呜咽的山风

在时光流逝中没有了回响

沉默的青石

在岁月无情中抚平了皱纹

莫名的伤痛

在无底深渊中化作一股青烟

这些对妈妈来说都不重要了

重要是她引以自豪的儿子

站在失忆的城墙下

仍然可以静下心来码放文字

独坐在夜的深处

我似乎看见白发苍苍的妈妈

在月光下抱着自己的影子取暖

而我在并不陡峭的人生之路上

写下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

告诉我和我的孩子

人活着，应该懂得感恩

并在感恩中健康成长

人活着，应该懂得珍惜

并在珍惜中学会放弃

2012年5月14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