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生日

还有三个小时，就是父亲的生日，而且还是七十大寿。我曾经答应过父亲，母亲过六十一大寿的时候，我没有兑现诺言，他老人家过七十大寿时我一定回老家，按当地的习俗好好地庆祝一下。只可惜我又错过了，这个错是痛心的，也是无法挽回的，我只能通过文字来表示我对他的怀念，找机会弥补我的过错。

我知道，这些年文字让我欢喜让我忧，一旦我渐渐地发现文字的魅力在我抒发情感时不再焕发出勃勃生机，或者说在无尽的追忆中我只找回半点良知和怜悯时，我才知道，岁月的沧桑应该烙在心坎上，而不是写在脸上。

父亲的生日过农历12月17日，母亲的生日过农历12月19，父亲发扬风格，将生日放在12月19日与母亲一起过，免得为数不多的亲戚隔一天又要来我家，这样可以节省一些开支。应该说，那么多年来，父亲没有过属于自己的生日，只是在母亲生日时才想起自己又老了一岁。他们在世时，我都会提前打个电话回去，寄些钱给他们，算是尽了点孝心。工作二十多年，虽然回老家探亲多次，我还真的没有陪他们在老家过一个像样的生日，给他们买个生日蛋糕，陪他们说说心里话，以实际行动表示对他们的感恩。

然而，我有许多理由搪塞他们，告诉他们我工作有多忙，或者说湖南的天气到了冬天有些不适应，诸如此类的谎言他们信了，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子是诚实的。母亲在世时还曾来过我工作的单位，也算是有个交待。可父亲连我工作的地方都没来过，难免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我在怀疑自己，是自己没有诚心呢，还是父亲舍不过故乡那几分薄地？

小时候家境比较贫寒，在我过生日的时父母亲为了煮了6个鸡蛋，在没有“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茁壮成长；而我最希望父母亲过生日，因为有亲戚来了可以改善伙食，吃得满嘴是油，而且还能见他们笑容满面。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在农村能够吃上一餐像样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时父亲和母亲在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前提下，光种点粮食和养些牲畜供我们上学，而且不让自己的孩子挨冻受饿真是考验他们勤俭持家的能力。

父亲爱喝酒，我也爱喝酒；父亲长年喝酒害了他，我经常喝酒也伤了我的身体。记得有年夏天我向正在喝酒的父亲给我一元钱买小人书，他不给我就不去上学，害得他恼怒地追着我像满村跑，很丢人现眼；还有一年双抢时节，我主动请缨回家做饭，却偷偷地喝了几两糯米酒，躺在床上美美地睡大觉，父亲在烈日下辛苦了大半天，饥肠辘辘地回到家，见我如此不懂事，狠狠地把我从床上拖了下来……诸如此类不光彩的事情不胜枚举，原来回想起来觉得心酸。当父亲去世后，偶尔回回味一下自己的懵懂少年走过的路，倒觉得格外 “甜美”，心里禁不住冷冷地颤抖起来。

这些年，不知什么原因让我变得自私了。我把自己和女儿的生日记得很清楚，提前张罗吃喝玩乐，好像不这样做会亏待自己似的，而对生我养我的父母的生日总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心里过意不去时，就寄点钱回去，还在亲戚面前炫耀自己有如何发挥长子的示范作用。问题是，我始终游离在亲情的边缘，没有走进他们的心里，也不知道他们真的需要什么，好像给他们一点钱就能减轻自己内心的压力，抑或通过一张张汇款单来掩盖自己的虚荣和愧疚。作为渐渐失去劳动力的老人，他们需要老有所依，更需要的是心里的温暖呀！

现在我用不着用华丽的词藻来形容我是多么怀念他们在生前对我的好，他们听不着，也看不见他们曾引以自豪的儿子在远方，望着一轮十六的月亮，任凭一抹淡淡的乡愁笼罩在心头，久久地没有散去。此时，父亲的坟头上，有温柔的晚风轻轻吹过，那几片落叶会静静地贴进地面，聆听大自然最真实的声音。此时此刻，我只能通过这种编造的意境，凭借微不足道的想象力去揣摩，隔着时空去感悟生命的真谛，换回自己的心安理得。

 每逢佳节倍思亲，血脉相连浓缩真情。也许，我想得太多了，把简单的问题想得太复杂了，那么真该忘记人世间的烦恼，好好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让父亲在天之灵得到熨安。也许，我对自己太苛刻了，没有在父亲面前好好听他的教诲，以至于到了自己当了一名父亲，还是那样的不称职，辜负了他的期望。

父亲，时间过得真快，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您的生日了，儿子祝您生日快乐，您听见了吗？

2014年1月16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