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个冬天

这些天，上海、黄冈、长沙和武汉等地的朋友都在网上晒雪，就连我那个远在无锡不怎么会照相的胡子同学也在微信群发几张雪景图片，令我怀念南方银装素裹的冬天。同学宏丽心有感触地说，没有这场雪，这个冬天少了些许的味道。这话说到我心中去了。在广西平果工作快30年，没有看见雪，只能在幻想中任凭冷冷的雨敲打着记忆的窗扉，伸手一摸，竟然触摸到乡愁带给我柔软的疼痛。只是这样的疼这样的痛，在步入中年后发作时要比年幼无知时反复无常许多，特别是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无言的感叹正在心里滋生别样的失落，在来回踱步声中轰然晒满一地的悲悯。

于是，我禁不住怀念家乡下雪时的情景，似乎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是满足自己的好奇，而是企盼听到冰雪融化时心与心之间碰撞发出的声音。在纷纷扰扰的世界能够感受大自然带给我们的真实的感动，何尝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洗礼。

小时候下雪时正值寒假，不像现在的孩子利用假期报这个那个兴趣班，整天无忧无虑的，在巷子里窜来窜去，饿了时就回家吃饭。当时最让我开心的就是等着村里用甘蔗榨糖，只见两头牛在村口一块耕地上牵着一根木头转圈，乡亲们将一捆甘蔗塞进两个带齿的大木头中间，然后将甘蔗汁放在两口大锅中用传统工艺熬制沙糖。每家每户都能分上几斤，用来春节走亲戚送礼，或用来调制糖汁和进煮熟的像汤圆似的糯米粑粑，用现在时尚的说话，也叫“舌尖上的中国”。

那时农村物质匮乏，小孩们的口袋里放些爆米花和块状的沙糖之类的，有时还故意在玩伴们面前吃得满嘴馋样，以此证明自己是个幸福的孩子。倘若口袋里放些花生和瓜子之类的零食，那说明他家已是“万元户”这类的小康家庭，不知要让多少像我这样贫困家庭的孩子羡慕嫉妒恨。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有值得回味的幸福事情。比如正月初二走上不到十分钟就到邻村外婆家，说话唠唠叨叨的外婆带我带舅舅睡觉那间房，将木仓上面的几块木板取下，抓几把爆米花或几个还带着泥土的荸荠给我放进口袋，算是新的一年长辈对后辈最好的见面礼。还有就是看见爸爸妈妈用自家种的黄豆磨豆腐，大人一般都安排我磨石膏。然而湖南的冬天让我不肯干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粗活，我十分不情愿。也许爸妈当时会说，读书成绩不好，不干这样的活又能干什么？见爸爸用盆将烧好的豆浆往木桶里一倒，过不了多久，爸爸用一根筷条往桶里一放，然后胸有成竹地说，这锅比上一锅更好。

2004年春节我还带着女儿回老家一趟，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孩子看见吃豆腐脑可爱的样子，孩子吃得满嘴都是，妈妈还帮她擦洗衣服。2008年春节期间那场突如其来大雪至今令我难以忘怀，我们一家计划要回去陪老人的，后来只有我铁了心肠退了火车票，拎着大包小包在南宁江南客运站赶上一趟到道县的长途班车，途经柳州桂林等多个县，耗了15个小时才平安到达宁远。

此时此刻我在想，春节回家的路，会有长有短。用心去量虽都没有距离，用脚去量有的却远在天边。然而，我何时才能踏上返乡的路，带着妻子和孩子去山坡上爸妈长眠的地方，深情地、默默地向他们三鞠躬！

2018年1月27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