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心事

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男人。这样的性格，我也不喜欢，更何况那些理解我的挚友呢？童年时的磨难，少年时的彷徨，青年时的苦恼，以至于中年时的困惑，总有那么多的问题紧迫着我，让我总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放松一下自己曾经被压抑的心情。幸亏孩子给了我许多乐趣，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

孩子在两岁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带她外出玩耍。在她的小三轮车上固定一把遮阳伞，用一根绳子牵着在生活区转悠，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虽然孩子经常吵着我上超市买这买那，但我还是找到了一个父亲的乐趣。妻子不仅一次对我说，关健时候要拿点父亲的威严，那样孩子才肯听你的话。我也曾经在这方面努力过，但最后还是以失败而告终。原因很简单——我怕孩子的眼泪。换宽点说，我怕女人在我面前掉眼泪。

连续几个星期六，我都带孩子到县城的“美味基”去消费，孩子很开心，我也乐意以这种方式与她交流，增进父女之间的感情。平时工作和应酬，有的时候很晚才能到家，孩子早已进入了梦乡，等她背着书包上学堂的时候，我也骑着那辆“破驴”赶往厂区。有的时候圈子里的朋友聚会，我会带上她一同前去，让她见见世面。可女儿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本《少年文艺》，朋友们高谈阔论的时候，她却躲在一角认真看着书，真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问孩子，你真认真看了？女儿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我都看了数十页了。我说，可不要骗爸爸哟。女儿笑了笑，默不作声。

女儿是个不爱看课外书的孩子，她对我买给她的《窗边的小豆豆》、《剑桥少儿百科》、《唐宋诗词》等书籍并不感兴趣，倒是对电视剧和布娃娃感兴趣。她的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和她上幼儿园时的玩具，摆得整整齐齐，还不允许我们动她的东西。更有意思的是，这些天睡觉前非得让我陪她做这样的游戏：她让我点菜，她像一位老板似的在记录着菜名，过一会儿，端来一盘小玩具，说是我要点的菜，完后，要我付账，还问我味道怎么样？我觉得这样的游戏挺有意思的。

昨天又带孩子到县城去了，在书店我给她买了一本小的日记本。女儿说，她要写日记了，并要我不要偷看她的日记。昨晚，我睡觉前看完张爱玲的《半生缘》前面几章，把女儿那间房开着的空调改成风扇。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那本日记本，我违背了诺言，看了女儿写的日记。女儿在日记里写道：“后天就要考试了，我真害怕自己考不好。要是考不好，妈妈就不让我吃饭，不让我出去，还要把我赶出家门，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今天是妈妈去南宁的日子，要是妈妈对我好就好了。”读着这些稚嫩的文字，我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这是我女儿的心里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宝贝女儿心里要承多大的压力。其实妻子比我更爱女儿，这些年来多亏了妻子在打理这个家，世上没有几个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成材的。可能平时妻子见女儿整天陪着那台电视，见女儿耍性太大而不小心说的气话。但事实上，女儿记住了大人所说的，无形之中给孩子的心里带来了压力。

我看完这段话，眼睛有些湿润。此时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滴溅在防盗网上的铁皮上，发出一阵恼人的声响，让我久久不能入眠。雨越下越大了，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女儿睡的小房间，把她的那双小手放进被子里，生怕她着凉。心想：明天早上起来，那雨该停了吧。可是今早雨还是下着，女儿背着书包上学去了，我陪她吃完早餐，返回家里心里空荡荡的，于是记录这些文字，告诫自己：别给孩子太多的压力，她需要亲人的关爱，需要雨露的滋润，更需要阳光的照耀。

2007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