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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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出差要到玲所在的城市。虽不是肥差，但可以见到十多年没见过面的玲，也算是一种安慰。
在出发的前晚，我躺在床上给玲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买的是哪趟车的票，如果方便的话，请她到车站去接我。我知道她准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因为我从其他同学那里得知，她心里还有我，尽管大家都结婚生子，过着比较舒适的生活。
八十年代末，我从农村踏进中南一所学校的时候，除了感到什么都新鲜外，就是想好好读书，将来能够分到一个好单位，替父母减轻负担，在乡亲们面前把腰杆挺直，让他们不再说我是个淘气的孩子。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认识了班上的玲，并有机会进一步与她加深感情。
三月是踏青的好时节，班上组织同学们到附近的农村山头上搞活动，要求每位同学在前一天买些饼干之类的食品，并准备一个节目。当时正是月底，父亲寄给我的生活费还在路上，想到学校的商店买些食品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哪有心情去准备节目。晚饭后，我想到学校外面的街道上走走，顺便看看能否碰到老乡，借些钱帮我渡过难关。刚出校门不久，就在一个小巷里碰到玲和几个女同学大包小包地提着往回赶，还不时地有说有笑。我正想跟她们打招呼的时候，玲朝我走过来：“明天的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可是我们班上的才子，别把节目演砸了，小心我们几个不放过你。”玲的家离学校不远，家里的条件非常优越，是我们班上的开心果，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看不起从农村来的同学，还经常把自己多余的饭票无偿提供给那些饭量大的男同学，是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不知谁传话出来，说玲早已有了男朋友，而且谈了几年，这才打消男同学追求她的念头，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在学校外边的街道上晃悠了许久，也没见到我熟悉的老乡，看来明天我只能空手陪同学去了。不行！我不能这样让人看不起，说我连买饼干和饮料的钱都没有，我甚至想明天装病，找借口说自己不能与同学们去爬山，那样可以让我不在同学们面前献丑。正当我快要返回校门的时候，我看见玲提着一袋东西在门口张望，像是在等人。玲见我满脸的沮丧，笑嬉嬉地跟我说：“我刚才到外面买东西的时候，顺便给你买了一份，刚才跟一帮女同学在一起，不方便给你，你拿去吧。”说完，她红着脸朝教室方向走去。我不是在做梦吧！难道她看错人了？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上我接受了玲给我的食物，就连她刚才说的话，也足以让我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我们全班同学先是乘船，后是徒步，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进一个开满杜鹃花的小山坡上。同学们像是一只只在笼中关了许久的鸟一样，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尽情地释放胸中的豪情，三五成群地坐在青坪上畅谈理想，或面带微笑地让相机捕捉每一个动人的镜头。我被眼前的气氛感染了，同时也为昨天的无知感到面红耳赤。正当我面对山下的湘江感慨万千的时候，班长叫我的名字，说是轮到我表演节目，我听到了同学的掌声，一个同宿舍的同学还在边上起哄：“快上呀，要不我上了，你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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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让我表演节目，我的心突然紧张起来。生活在那个年代，除了读书就大量做题，唯一的爱好就是写点朦胧类的小诗，在狭小的生活圈子里聊以自慰。玲在一旁默不作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时地向我投来期盼的目光。我稍稍振作一下，对同学们说：“我小时候五音不全，还是给大家朗诵一首戴望舒的《雨巷》吧！普通话不标准，请大家原谅。”班长说，那行，这次放过你，下次可要读你自己写的诗歌。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 ，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等我深情地念完后，山坡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眼前漫山遍野葱郁的树木、那些不知名的的小草，还有红彤彤的杜鹃花，跃入我的眼帘是那么可爱。玲不会像我结着愁怨，更不会独自徘徊在雨巷，我只是在昨天的巷道里，看到她那青春活泼的面孔，被她一颗美丽的心而折服。有些飘飘然的我，仿佛做了一场美梦，甚至还会担心她只是偶尔的温柔，会摧跨我脆弱的意志，那颗动荡不安的心可能会随时被伤害到极点。
那时学校纪律抓得不是很严，男女同学相互进入对方的宿舍不会受到警告或记过处分。但我还是找不到任何借口去女生宿舍，不会以求她们为我缝补被子为由探视她们心中的秘密。于是，我选择在学校的大教室作为根据地，那里坐满各个年级的学生，挤在一条条长长的椅子上，埋头看书，搞些小动作谁也不会指责谁。有个周末，我好不容易在大教室的墙角处抢占了一个位置，把一本书放在我的右边，人家问我是否有人，我十分肯定地告诉人家，等下有同学要来复习功课。我知道玲不会来这种地方学习，她一般到了周末便准时踩着自行车回家，她不会知道我的身边留有一个位置是为她准备的。
一旦把别人的施舍看作是一种负担的时候，他会过得很不开心；一旦把女同学对自己的关心看成是对自己一种爱，同样活得压抑和难以自拔。
难道我的判断出错了，或者患上单相思的时候，我没有考虑自己的处境，还有父母亲送我上车时说的那番话： “好好读书，别东想西想。有事就多写信回家，别跟人家比吃穿……”
那时流行放录像，但同学们都不喜欢在学校的电影院花上五角钱看一场电影。后来，才知道那地方与女同学坐在一块看电影没有多少情趣，说不定让人笑话，传到老师耳朵里不是一件好事。我经常去一个青少年宫的地方玩耍，那里面有个小山坡，在里面谈恋爱比较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关健的是不需要买门票，可以顺便看看那架已经飞不动的战斗机，想想坐飞机的感觉。
一天，我在学校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见到了玲，我见她只要一些素菜和二两饭。我说，你不怕饿呀。她冲我一笑：“我才不怕呢，上星期回家，我爸说我长肥了将来嫁不出去。”玲总是给人一种活力，说话没有多少顾忌，更不会装腔作势。临走的时候，她还问我这个周末能不能跟她们几个好友去昭山玩，我还来不及考虑，就爽快地答应了玲。
等待与一位心仪已久的姑娘结伴去看风景，是需要耐心的。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照在青春的脸上更是活力四射，被风吹散的心情，有如记忆深处长满的荒草，正在伸着懒腰，洗刷多日来沉积的郁闷，迷着双眼不停地打量从它身边走过的行人，然后乐呵呵地转过身去发出神秘的笑声。
其实那天我们游玩的只是四个人，像是组合好了似的，二男二女结伴，没有多余的指标浪费，也不会让其中一位显得尴尬，更不会让事情败露出去。在山上烧香的时候，我见玲闭着双眼，满脸的虔诚，面对慈善的观音菩萨，她许下了自己的心愿。下山的时候，我借机与玲单独在一起，我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今天你为什么把我叫上，不怕你的男朋友有意见？”玲回答很干脆：“我觉得你比我的男朋友长得帅气，而且有才气。”我的情绪被她的话调动起来了，将身体故意靠她近近的，生怕她被人家从我身边夺走。同行的朋友在前边喊我们快点走，我才回过神来，只见玲穿着那件花格子的衬衣特别好看，还有她的秀发在山风的拂动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我差点忘记下山的路就在眼前。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