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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酝酿,我鼓足了勇气。那天傍晚,玲正在跟一帮女同学在学校的假山附近嘻嘻哈哈在说笑,见我过来她立刻向我走来,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想单独找她谈谈。“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等下我们还要去商店买东西。”玲心不在焉地跟我说,根本不像以前那样把我们的事情看得那么重,我的心顿时冷了起来。这时一位姓黄的女同学在边上取笑着:“玲,你还是去吧,别让你的朋友等到心痛。”玲很不情愿地随我来到学校的围墙外,还是那条熟悉的路,只是我们经历恋爱的波折后,彼此之间少了些欢乐,而多了些忧虑。
“据说学校第一批去广东和江苏的名单下来了,就连留在本市工作的名单也基本敲定了。”我试探着问玲。
玲转身过来,认真地看着我没有整理好的衣领,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书呆子,出门的时候连自己的衣服都穿成那样了,还有心思找我出来散步,我真是服了你。”见玲这般风趣,我也自嘲起来:“还不是为了你。”玲是知道我的德性的,对生活的细节不注重的我,经过她的调教,是有所改观,但离一个即将跨出校门的大学生来说,却显得有些不尽人意。
我侧着看玲一眼,她身上洋溢着的青春活力足让我沉醉不醒,她调皮的眼神把我心底埋藏着谦卑点燃,稍不留意就成了灰烬。尽管恋爱的激情时常让人回味,在零距离之间的接触,感受到她的气息和心跳,但我们并没有逾越那道防线,甚至连出格的动作也让她委婉地挡了回去,从而留给我的神秘更加让我舍不得离开她,甚至连她的委屈我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够,抑或自己在爱情的颠簸中失去了真正的自我。
玲见我傻傻地盯着她,笑着对我说:“在想什么呢?不就是分配嘛,用得着像生死离别一样魂不守舍吗?”她见我仍然心事重重,接着对我说:“这个星期六,我带你到我家去,让我的家人认识你,到时候可别让还是这副狼狈相。”
我们来到了我们初恋的地方,尽管现在的录像厅早就关门了,但玲那晚靠在我肩上的感觉仍旧记得,虽然我们在相拥的时候也能燃起爱的火花,但心里饱受煎熬之后变得有些麻木,甚至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失色。往往这种心中的疙瘩一旦解开,便把原来的失眠的苦当作另一种心情,被抛得老远,摔得很重。
我问玲:“如果我见到你的爸妈,怎样称呼才合适?”
“你就叫叔叔阿姨吧!难道你还想叫 ‘爸妈’,我可告诉你,这次见我的家人很关健,说不定他们还能帮你想办法留在这个城市。”玲认真地对我说。
“我知道了,现在你和我能不能走在一起都难说,我哪能占你们家的便宜。”
“知道就好,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就算我们同意了,我的家人说不定还会阻拦。”玲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虽然她很少在我的面前提起她的家庭,但在临近毕业分配的时候,还是像大多数女孩那样,显得忐忑不安,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夜色渐渐地浓了起来,城市的街道上一盏盏明亮的灯,高挂在上空,发出灼热的光,照亮了脚下的路,也把我和玲的身影拉成两条不规则的平行线,只是我们的手牵着我,才让线与线之间架起一条沟通的桥梁-----那是唯一值得怀念的浪漫。
终于等到周六了,我特意到学校附近的理发店理了发,还要求老板往我的头上喷些摩丝,以保持良好的发型。我把那双玲给我买的皮鞋擦得光亮,就连鞋底的泥巴也洗得干干净净。刚要走出宿舍的时候,只见玲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涨红了脸对我说:“快点呀,我爸今天特意来学校接我们回家,正在学校门口等我们呢。”
“不是说好了,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吗?”我有些受宠如惊的感觉,但难免有些紧张,等下怎么见她的家人,第一句该如何说。
来到学校门口,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门边。我问玲,这位是不是她爸。玲说,今天她爸爸开车送一位客户去火车站,办完事情后顺便来接我们回家。 玲的爸一见玲和我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我们,还对我说: “玲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的书法和文章写得不错,改天我要请你做老师,教我写写毛笔字。”玲见我一时回答不上来,连忙给我解围:“爸爸说什么呀,赶快回家吧,等下妈妈做的菜要冷了。”玲的爸才驾着车离开了学校,此时我的额头冒着汗,玲见我的窘样,笑着说:“爸爸,你的车没有空调,怎么连窗都不打开,都快热死了。”玲边说边做着鬼脸,我这才轻松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到了玲的家。一位中年女人把门打开,玲用手扯了扯我的衣服,我才想起要称呼她妈了。我说:“阿姨好。”话音刚落,玲的妈就说: “我们家的玲经常把你的名字挂在嘴边,今天终于来我们家作客了,你们先坐,我去做饭。”我还是有些紧张,但玲的家人看上去没有把我当外人看待,这让我很欣慰。饭后我把自己毕业分配的事情跟玲的家人说了,玲的家人同意帮我想想办法,尽量让我和玲都留在这个城市……
晚饭过后,玲计划是要在家睡觉,明天才回学校,她最后说服了家人,陪我坐公交车回学校。在车上,玲问我今天感觉怎么样?我说除了紧张,就担心她的家人反对我跟她交往。玲说,别想那么多,等下我陪你散步去。
快要下车的时候,我说要到青少年宫的山坡上走走,玲没有反对的意思。
可能玲累了的原因,在选择一块草地坐下来的时候,她急不可待地就坐在我的前面,把头放在我的胸前默不作声。我看见微闭双眼的玲,盯住薄衬衣里那双发育完全的乳房,高高地耸立在我的眼前,喉咙里一种欲望燃烧着,顷刻在心里荡漾开来。正当我准备发起猛烈进攻的时候,玲坐了起来,对我说:“早点回去吧,回去太晚了不好。”听完她的话,我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和野性,顺势将玲抱得紧紧的,两只手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在玲的胸前揉搓着。玲低着头,感觉她心跳得厉害,发出一种让男人欢快的声音。见玲没有立即拒绝,颤抖的手慌忙解开玲衣服第一颗纽扣,然后第二颗,正当要解开第三颗的时候,我的手突然冷了一下,那是玲的泪,没错,是玲的泪。我赶紧松手,问玲怎么了?玲说,没什么,你帮我扣上纽扣,怕冷,今天身体不舒服,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吧。玲与我返回学校的时候,没有搭理我半句,这让我悲观起来,想得是那样复杂和遥远。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玲流泪,后悔刚才所做的一切,或者不该在这个时候失去理智。夜色苍茫起来,我的心被笼罩着,不知何去何从。
6
有些事情真是捉摸不透。理想与现实之间总会存在某种差距,可事隔多年后,也只能透过岁月的缝隙,让曾经肆虐的风撩起长发,在热情逐渐消失的背后,喊着: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玲最终如愿以偿留在这座曾经让我浪漫而伤心的城市,而我则卷起行囊,将来回到我老家的一家小型国企报到。在火车站嘈杂的候车室里,玲呆呆地看我走过检票的通道,而没有勇气说出祝福的话,仿佛我们一下子成了陌生人。
我恨过玲,玲工作后也四处打听我的地址,托人给我带来了信,但我没有拆开,一把火烧了,烧得只剩下没有任何价值的灰。后来,听一位同学讲起玲的事情,玲嫁给一位经商的男人,那男的不知从哪里知道我和玲的故事,先是对玲冷落,最后演变成家庭战火。后来她的丈夫做生意亏了,呆在家里除了酗酒,就是到楼下跟那帮闲杂人员搓麻将,如果不是玲心疼自己的孩子,早就跟他离婚了。前几年,留在那座城市的同学们组织聚会,向我发出邀请,但我不想再见到玲,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推掉了。据说,聚会的时候,玲已是一个八岁孩子的妈,在同学们面前说话还是那样风趣,当晚玲喝醉了,还是她爸来接她回去的。邓同学有次出差来我单位,跟我说,你老兄可把人家害惨了,玲过得不幸福,心中还有你。有天晚上,孩子和妻子回娘家了,屋子里空荡的,我想起给玲打个电话,一方面消除误会,另一方面希望玲别再想起那些伤心往事。我拨通玲的手机,她正在家辅导孩子的作业,玲一听是我的声音,她在电话那头嗫嚅着对我说:“你真狠心,为什么这个时候才跟我联系,你难道不想听我解释点什么。”
我说:“算了,听你解释多了,也是最后分手,还不如留在心中。”
玲说:“如果你坚持住,我爸肯定会同意我们俩在一起,可你却死要面子。”
我赶紧岔开话题,对她说:“原来的单位效益不好,我跳槽到一家民营企业负责生产技术总管,从事自己的专业,目前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那你的夫人和孩子呢?她们都过得好吧,”玲听见孩子在叫她,赶紧把话说完:“你什么时候来母校,我想见你,当面跟你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我说:“找机会吧。”说完玲把电话挂了,自从以后,每到逢年过节时,我都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候,给她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祝福她。有时还在很晚的时候,告诉她自己今晚又在哪里喝多了。玲除了劝我少喝酒、早些回家外,没有任何挑逗性的话语。我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妻子听,当然省略了其中许多情节,包括解开玲纽扣的事情。妻子听后无语,但还是劝我不要去打扰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