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女儿在南宁陪我进电影院看了一场《红海行动》,激动之余我还写了一篇文章。去年公司工会为每位会员发了一张电影票,我到县城看过一场电影,至今没有机会到市区看过电影。
我忘不了故乡的露天电影,就像忘不了故乡的山山水水一样。小时候文化生活很单调,在家门口看一场电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孩子们得知晚上村里放露天电影后,大家在上学路上相互传播信息,放学后早早将家中长条木凳在晒众坪占好位置,就等放映员隆重上场。
我至今忘不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小学时两个玩伴同时考上重点大学,村里为他们放过一场电影。放映前,村长在致词中教育村民要加强对孩子的教育,将来村里出更多的大学生。那时我想,将来我考上大学,村里为我放一场电影,让父母亲为我感到幸福,是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遗憾的是,我初中毕业后选择上中专,不好意思找村干部提要求。
不得不说,小时候我不爱学习,也很淘气,爸妈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劳作,也没有多少时间管我。晚上不喜欢在煤油灯下看书或写作业,经常到尹家凉亭处听大人拉家常,甚至跟几个发小趁着夜色到地里摘些田埂上的黄豆,以及把埋在地下当作种苗的甘蔗回来当作零食品尝。
村里放露天电影有两个地方,一是我家门前尹家和唐家连在一起的晒谷坪,二是几十米开处的周家晒谷坪。如果村里要放电影,上午早早地安排年轻人到别村挑回汽油发电机、放映机和两个以上的铁盒子装的电影拷贝。而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屁孩为了看场电影,也要做些准备。比如,中午顶着大太阳,跟着大哥大姐们到我家后山捡些野果回来,或者爬上木梯到家中的木仓,抓几把黄豆炒香后放在口袋,为了不让家人知道,还把铁锅活得干干净净。在电影播放时边吃看,那是一种多么奢侈的享受。在现在看来,相当于在电影院中喝可乐和吃爆米花的味道。
那时放映员是村部选派有点文化的年轻人,到县里经过技术培训的,是一个比较吃香的岗位。到那个村放电影,在墙上挂白色幕布和喇叭、用来摆放放映机的四方桌和拉临时电源线等等这样的粗活,都是村里事先放排的。两名放映员吃好村民家的“派饭”后,先是将昨晚放过几圈电影拷贝倒带,将放映桌棍子上的灯一灭,电影在乡亲们期待的眼神中播放出一组组外面的世界。到了等二天早上,孩子们在上学路上还品头论足,回味无穷。
在我家门前放电影,大多由我家“派饭”,小型发电机就放在堂屋,绿色气油桶抬高放在一条小凳子上。有时爸爸还问放映员要些气油,用于打火机使用。放映完后收拾好放映器材,第二天又让其他村民挑走。
我除了在本村看露天电影,有时结伴到邻村看,去晚了占不到好的位置,就在两根树头拉扯好的幕布后面,勉强坚持几个小时,也算是看了一场免费电影。无论回家多晚,爸妈都将木门虚掩着,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家中,将那条木栓轻轻一推,将整晚的故事锁进幼小的心灵。
好多年前,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去广东挣钱养家糊口,村里留下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以前进村道路的两侧的水田种上烤烟,或建了许多漂亮的楼房。晒谷坪早已不复存在,划成一块一块也建了楼房。我每次回家探亲,都要到村里的小巷转悠,看看老房子上面的瓦片,在曾经放过露天电影的地方找寻一下感觉。无论我如何冥思苦想,我也只能在淡淡的忧伤中,找回些许记忆中不余的眷念,抑或在时光的沙漏过滤出别样的风情。
2020年6月10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