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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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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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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外婆家露天的院子中长着一棵桑树,桑葚吃了没有我记不清楚了,倒是对小时候用火柴盒养几只小蚕,带到教室与同学们共同分享养蚕宝宝的快乐还是铭记于心的。

外婆家所在的村原叫乐家坊村,我的老家叫罗坝村,同属一个清水桥镇,两个村紧挨着,到外婆家也就两里路多路。外婆家的房屋是用黑色的“火砖”砌成的,比我家的泥坯房要高大上。外公和小外公家人丁兴旺,我妈排行老五,家乡话称五姐为“五扎”,相应地称外婆为“斗斗”(均为音译)。只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外婆抄近路参加大表哥的婚礼,老人家独自蹚过一条小河时发生了意外。掐指一算,我差不多有30年没有叫声“斗斗”了。

到外婆家摘桑叶,顺便在外婆家混餐饭吃,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在我记事起,外公是有手艺的人,方圆几里的村民都请外公帮忙劁猪,多少能得点收入。据说这样的外科手术,外公干得十分漂亮,亮点是猪在外公的刀下比较听话,而且伤口小,愈合得快。因此,我小时候经常到外婆家改善伙食。当然那些年爸妈吵吵闹闹,我也时常到外婆家躲避“家庭战乱”,外婆一家给了我许多温暖,尽量地不让我幼小的心灵受伤。

后来外婆家为了建红砖瓦房,将以前的老屋拆了,那棵给我许多美好回忆的桑树难以幸存。当然那个时候我已经上了初中,衣服口袋里早已不再装着养蚕的火柴盒,或许是一支钢笔。

外婆家的桑树没了,但并不影响我和外婆的感情。外婆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大姨生了三个男孩,小姨生了三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我妈生了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因为我离外婆家近的优势,外婆当然喜欢我多些。有时家里来了客人,妈妈将请外婆来家里吃饭这样的光荣任务交给我。我陪着驮背的外婆从她们村走到我们村,一路上听外婆的唠唠叨叨,感觉十分幸福。我还记得每年除夕晚,妈妈都会从黑色的鼎锅中挑些外婆爱吃的炖菜,让我端着一个大碗送到外婆家。

外婆家靠水库的地方,在两棵树下有一口泉井,我小时候经常帮外婆挑水。当然这水不是白挑的,还得在外婆家吃完饭才回家。因此,外婆对我比其他外孙要好许多,我唯一的舅舅可以作证。

也许是外公定的规矩,大年初二就要到外公家拜年。表哥表姐们要早早地赶往外婆家,而我只需几分钟就到了。我总是比他们提前到,原因是我想得到外婆给我的特殊待遇。她会带我到单身舅舅住的那间房屋,蹑手蹑脚地将木仓一小块木条掀下来,然后凭感觉从袋里抓些米花和沾有泥土的荸荠塞进我的口袋。如此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多年以后上超市购买荸荠,我都会时不时地想起去世多年的外婆。

前些年,我在清时时节回家给爸妈扫墓,我向舅舅主动提出看看外公外婆的坟墓,给他们烧些纸钱,也算是迟来的尽孝。外婆的坟墓在后山一个不起眼的山坡上,没有像我爸妈的坟前树着大理石墓碑。舅舅对着气喘吁吁的我说,文胜,外婆就在这里。听了这话,内心的悲悯油然而生,眼泪夺眶而出。那些年外婆家是我避风的港湾,她去世时我还在株洲上学,我工作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祭拜外婆,不禁令我唏嘘不已。

台湾诗人余光中在这《乡愁》中写道: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现在外婆和我的母亲已经在里头好多年,她们母女俩埋在两个不同,但可以遥遥相望的山坡上。她们是否在天堂某条小路相遇,抑或转身离去时将虚无抛向半空,只听见时光隧道传来一阵阵寒流,令所有的过往化作一串叮叮作响的风铃,催醒一段前世的缘和今生的梦。

2020年6月13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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