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老家（组诗）

父亲和酒                 

父亲一生爱喝酒

胜过稻谷和庄稼

稻谷长在水田里

经过抽穗的剧痛

庄稼长在地里

经过风吹和雨淋

父亲活在世上

经历太多的磨难

父亲端起酒杯

喝得迷迷糊糊

醒来的时候

发现年迈的母亲

挑回一担柴火

堆在酒缸前面

父亲明白了什么

心里想着儿子

怎么舍得寄钱

为何不来个电话

问母亲累了没有

父亲醉了没有

侄儿和电视

两个双胞胎侄儿

是可怜的留守儿童

电视是我送给他们

父母结婚时的礼物

他们经常爱看动画片

特别是那只 “喜羊羊”

惹怒了脾气暴躁的父亲

他差点把楼顶的“锅盖”

掀下楼罩住两个捣蛋鬼

让他们老老实实读书

让他们与童话无缘

让他们别像父母那样

一年到头在外地打工

把孩子扔给老人

一门心思赚钱建房

好像孩子的健康成长

与他们没有多少关系

有次父亲来电话

问我能不能帮帮孩子

最好留在我身边生活

我没有直接回答

后来听母亲说

那晚父亲老泪纵横

大骂我长大后忘本

母亲始终保持沉默

担心把矛头指向

其他的亲人

母亲和家务

母亲都六十好几的人

但精神还矍铄

思维还敏捷

就是满头白发

让儿子看了心酸

乡亲们都劝母亲

辛苦了一辈子

该享享清福

母亲总是笑着说

现在能做事不拖累儿子

母亲在灰暗的灯光下

剁完一大堆猪草

我坐在她的身后无语

担心刀伤了她的手指

每一刀都令我心惊肉跳

天还蒙蒙亮

母亲就在厨房忙碌着

母亲的身影很瘦小

瘦得让睡在楼上的我

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母亲有忙不完的家务

像她对我有操不完的心

母亲有诉不完的苦衷

偶尔也向我提起往事

我总劝她多理解父亲

耕牛和水田

我小时候放过水牛

水牛的尾巴烂了一截

我牵它到岭上吃草

还带它到潭里洗澡

水牛后来恢复了健康

把我家几亩的责任田

犁得让父亲心满意足

最后连我那份六分地

也分给乡亲们耕种

父亲经常在众人面前

炫耀自己培养儿子成才

是为了将来养儿防老

可我这条离乡的耕牛

何时踏上热恋的故土

再到退耕还林的山上

吃上一把老家的青草

喝上一口老家的山泉

带回一包老家的泥土

收藏一枚思乡的邮票

在想念老家的时候

蹲下来慢慢地反刍

老家那些酸甜苦辣

2009年11月7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