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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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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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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记忆

在乡下红薯是再平常不过的廉价食物,生吃或熟吃均可填饱肚子。近一段时间,我常到菜市场买上几斤小红薯,洗净后放在高压锅中金属支架上,往锅中放适量的水,加热后待锅上限压阀“呼呼”地出气几分钟就可关火。冷却后安全阀落下,将煮熟的红薯放在碗里,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湖南老家吃红薯饭的情景。

在平果生活这么多年,我很少关注菜市场上的红薯,潜意识里在红土地生长的红薯,哪有我老家丘陵地带长得个大又甜,吃起来嘴巴还能吧唧吧唧几下。妻子前阵子买回几斤红薯,我轻描淡写地瞄了一下塑料袋中的红薯,禁不住说了一句气话:这么小的红薯在我老家是用来喂猪的。后来想想我说得太直接,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煮好后我吃了好几个,感觉味道不错。妻子笑我,你不是说这是猪吃的,你怎么也吃上了?

后来我到市场也买些个头小的红薯回家,红心或黄心红薯不到三元一斤,物美价廉。这段时间晚餐白米饭不能多吃,待看完电视剧《跨过鸭绿江》后,吃上几个,在客厅来回踱步几分钟,就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了。

老家陡峭的山上有宽窄不一的土地,可以种高梁、红薯和烤烟之类的农作物,不像平果这边大多种甘蔗和玉米,这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我日渐模糊的记忆中,父亲会在每年雨水较多的四月份,到街上买上几把红薯苗,扛着锄头到岭上在没有产权的地上种红薯。如果当年风调雨顺,红薯苗茁壮成长,地里生长的红薯个大,红薯藤还能割下来剁碎煮熟后用来喂养生猪。如果恰逢雨少天干,红薯生长受阻,那也只能怪老天爷不懂农民伯伯的心情了。

秋天来临,红薯藤被割得差不多时,爸爸妈妈又扛着锄头,挑着箩筐上山挖红薯,红薯堆在小屋像小山似的,好一派丰收的景象。在那个生活物质比较匮乏的年代,家中红薯的多少也许代表不了家庭经济富裕,但有一定是可以证明的,那就是勤劳。试想当年,爸爸妈妈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勤劳作,用汗水换来了收获,并浇灌他们孩子的梦想。

红薯不宜长时间在地上保存,放久了就会坏掉。天气晴朗时,妈妈一大早就将大个的红薯放在放水的盆里,用锄头推来推去,几个回合就洗净红薯皮上的泥土,然后在一个木质工具上刨成细条的红薯丝。由于家里住的是泥坯房,只能挑到岭上较平坦的石块上晒干,储存在木仓作为应急粮食,关键时刻解决一家人的温饱问题。

中午放学回家生火做饭,按照妈妈的叮嘱,待鼎锅中的米饭烧开后,在上面一层热水上撒上几把红薯丝,再焖上几分钟,所谓的红薯饭就熟了。那个时候我觉得米饭要比红薯好吃,我舀饭时会将上而一层刮到一边,然后用力舀下面带锅巴的干饭吃,有时还将带红薯多的饭用来喂狗。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年,杂交水稻的丰收,解决了农民吃饭问题。爸爸妈妈还是没有闲下来,坚持每年都种红薯,用煮熟的红薯捣碎放上饼药发酵,然后蒸出粮食的精华部分叫红薯酒。而我有时到山上放牛,闲着无聊时来到乡亲们的红薯地里,目测红薯上面的泥土有裂缝,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准备下手了。因为裂缝下面的红薯大,相当于露天开采,容易在短时间被挖出来。我先是用脚踢几下,然后用棍子撬动几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拔出红薯,往地上的草上揉搓一会,就可以啃在嘴里发出节奏感的声音。为了不让乡亲们知道做了坏事,我还将断了红薯藤插在土中,像是给了植物重新生长的机会。

到外地求学那几年,放寒假后也能吃上放在窖里存放的红薯。妈妈还会制作红薯片,将红心红薯煮熟后切成薄片,晒干后便是上好的解馋食物。而爸爸喜欢喝酒,用红薯酿出的酒度数不高,喝起来特别爽口。我曾经问过妈妈,我们家的酒的度数为什么不高,喝完一杯感觉像没有喝一样?妈妈告诉我,爸爸天天喝,一年要好几缸,只能以量来决定酒的度数了。

工作后回老家探亲,我还能吃上妈妈做的红薯片,喝上爸爸酿的红薯酒,还能陪他们唠唠叨叨地诉说乡里的事。虽然饭桌上再也见不着红薯饭,但至少还能吃上与红薯有关的食物,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心里踏实而自在。

后来,爸爸妈妈年纪大了,没有力气到山上种红薯,爸爸就到乡亲们那里买点红薯酒回家喝。再后来,他们因病相继离开人世,他们永久居住的家就在我小时候放牛的山坡上,陪伴他们身边的是退耕还林后种下的几棵松树,是沉默无语的青石块,还有那些芬芳的红薯记忆。当它们掺合在一起,被游子在怅然若失中搅成一团,便是心头无法释怀的美丽乡愁。

2021年1月24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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