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有关（组诗）

瓦砾

那是风雨摧毁的杰作吧

那是朽木扛起的重量吧

沿着瓦砾耸起的脊梁

我看到的不仅是残垣断壁

还有缝隙里飘渺的硝烟

正抱着单薄的身影相互取暖

一位拾荒的老人俯下身去

把当年的繁华一一扶起

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

是音乐响起的时候了

从五线谱中挣脱的音符

乜斜着草尖上的露珠

颤抖的嗓音

正在时间之下

汇入一条急湍的暗河

几尾脱光鳞片的小鱼

追逐闪闪发光的记忆

泥土

潮湿的泥土下面

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我踩在疏松的泥土上

总会有下沉的感觉

催促我赶快逃离

或者换种方式思考

将来是否兑现承诺

不在泥淖里虚度余生

要在灿烂中走得更远

泥土上面

或许有光滑的石块

顶起一轮新月

在水中玩耍

泥土下面

或许有挖着的伤痛

被抛在路边

孤零零地守着

草长莺飞的三月

那朵未被打湿的花朵

村庄

搁在村庄的柴火

被母亲砍成一截一截

塞进炉灶

母亲这才想起

老屋后院还有一棵

开花不结果的树

总在丰收的时候

嗑着几粒风车分辨不出

是饱满还是干瘪的谷粒

叼着香烟的父亲

把我藏在楼上的小人书

一本一本地翻阅

或许他早就忘记

我向家人讨要一元钱

被他追赶比兔子跑得还快

而今已过花甲之年的他

是否在酒后感叹

自己所走过的木桥

比他更有出息的儿子

走过的水泥路还要多

 时间

只需一滴

就能将整片果园

灌溉成湿漉漉的春意

滴水穿石

穿过岁月之河的茫然

而在时间的下面

仰望过的星辰

藏在云层里

把一卷女娲补天的神话

装裱成透明的日历

悬挂在半空中

任凭乌云擦洗

身上多余的毛孔

那么时间上面

是不是还躺着

一头沉睡的猛狮

磨着锋利的牙齿

让所有围着看热闹的人

吓得魂飞丧胆

抱着一口敲醒的警钟

拨腿就跑

竟忘记手腕上的表链

套牢时间的指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