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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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爱花是女人的天性。无论是小时候集市上堆成小山丘一般、红艳艳的、用来扎头发的绒花，还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如旋覆花、牵牛花、苦菜花，更别提老家爱美人家房前屋后栽种的大丽花，曾经都是我童年时代最美丽的点缀，而青海湖畔那片格桑花的海却经常浸到我的梦中……
一
小时候，村里的大人都很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田里繁重的农活已很累人，但总会有几家热爱生活的人们在院子里或院墙外面栽上几棵大丽花。因为它的根茎就象一块块白薯，所以我们老家的人们都叫它“白薯花”。
临入冬，人们把枯萎的大丽花的茎砍掉，再用铁锹小心翼翼地挖出串串“白薯”，窖藏起来。来年春天，将挖出的块根埋入土中，适度浇水即可。若给庄稼施完肥，给它剩一把肥料，它也会用更为艳丽的花朵回馈主人。它们的养护极为简单，生命力就如同村里这些辛勤耕耘、吃苦耐劳的农民，沉默而顽强。
每年夏季，大丽花盛开，我会约了小伙伴们一起挨家挨户地去看，看大丽花丰富多彩的花色和层层叠叠的花瓣，看宛如一个个绚丽花球的花朵，叽叽喳喳地评判着谁家的花开得更好、更灿烂。从那时起，大丽花的美就印到了记忆深处，成为童年记忆中最艳丽的花。
直到现在，无论是去外地旅游景点，还是在当地花市，只要见到五颜六色的大丽花，我总会驻足流连，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的自己和已经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般散落到各地的小伙伴们。
听说大丽花的花语是热情、优雅和感恩，我倒爱极了它层层叠叠、紧实坚挺的花瓣带给我的视觉冲击，那是它生命的坚韧和顽强。
二
父亲爱花。从城里回农村老家生活后，父亲把房前屋后都种上了花。他托人找来了波斯菊、虞美人的种子，撒在了平整好的土地上。从此后，他一天无数次地看有没有小苗萌发，直到花苗齐刷刷地露出孱弱的身躯，既而抽枝展叶，绽开色彩缤纷的笑脸。从此，嗡嗡嘤嘤的蜜蜂、蝴蝶也纷纷呼朋引伴得来花丛中欢舞，把这个农家小院装扮得芬芳而又热闹。
虞美人花如其名，每一朵花绽放都如同一位婀娜多姿、娇媚可人的仕女，花色浓艳绚烂，花瓣质薄如绫，飘然欲飞。波斯菊的茎叶更显单薄，花也越发俏丽，各色花朵错落有致，随风蹁跹。每到夏季，父亲的小院就成了花的海洋。村里的乡亲们看了很是喜欢，总会不时的来串门，举起手机拍了又拍，临走再约定等结了花籽给她们留上一把，父亲总会爽快地答应。
我家临街，门前的马路上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见了这座开满鲜花的小院总会多看两眼，也总会有爱花的陌生人忍不过诱惑走进来，讨几棵花苗。父亲便会慷慨大方又自豪地挖几棵相赠，并耐心地告诉人家养护方法。那几年，每到鲜花盛开的季节就是父亲最开心、最忙碌的时刻，他把心思都用在了养护这些鲜花上。每天吃完早饭，他会前前后后把花圃巡视一遍，需要补种的，就从花儿茂密的地方挖来几棵栽好，然后在当屋沏一壶茶水，边喝着茶，边心满意足地观赏院子里的花。若我和妹妹周末回家，总要把饭桌放到院里的水泥过道上，在鲜花丛中，吃着母亲做地可口的饭菜，感觉这个有满院子盛放的鲜花、有暖心的亲情相伴的家无比的温馨幸福。
最近两年，父亲年龄大了，身体不如从前健朗，对种花、养花也失去了兴趣，春天不再播撒花籽，母亲种的蔬菜也就逐渐蚕食了父亲的花圃，但在碧绿的菠菜、韭菜畦里偶尔就会发现又偷偷冒出了几棵瘦弱的花苗。到了夏季，它们也会如期绽放，却总是形单影只，看上去怯生生的。
三
记忆中最令我震撼、难忘的花在青海湖畔。2019年，我独自踏上环青甘大环线。在塔尔寺，我见到了颜色最浓烈、最鲜艳的格桑花。寺庙地处青海省西宁市，创建于明洪武十二年，是中国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殿宇高低错落，气势恢弘。但就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殿宇之间，总会有几棵随风摇曳的格桑花兀自灿烂着。也许是因为高原地区昼夜温差大，花茎短而粗壮，花色深而浓艳，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神秘和能量。
格桑花，亦称格桑梅朵，在字面上翻译为“幸福之花”，在藏族文化中承载着深厚的情感与象征意义。因为这些俏丽的小花，戒律森严的寺院看不去不再严肃、冰冷，而是有了人间的温度。
汽车行驶到青海湖畔，湖、岸交接处突然出现一望无际的花海。顾不得高反带来的不适，我急急忙忙地飞奔过去，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于是赶紧慢下来。这段路，走起来感觉非常漫长。好不容易到了花海边缘，瞬间就陶醉其中——非常壮观的格桑花海，粉红、梅红、雪白、粉白相间的花朵簇簇拥拥地挤在一起，亮丽、娇媚，在风中轻轻摇曳，远处是青玉一般和蓝天白云相交的湖水，画面如梦如幻，美到窒息。我拿着手机不停地拍，只想把她的美原汁原味地留在镜头里、脑海中。
在藏地看一片格桑花的海，这个多年的梦想终于在那次美妙的青海甘肃之旅中实现了。
四
有一位女性朋友极爱花，经常在朋友圈里晒家里花瓶中插的玫瑰、百合、郁金香。镜头里鲜花盛放，她巧笑嫣然。朋友长得很美，房间布置得也极雅致，有了鲜花装点，房间更多了一份温馨。她见我在微信上发了老家叔叔院子里盛放的重瓣太阳花的照片，赶紧打过来电话，让我给她留一些花籽，说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花。其实，我也打小就很喜欢太阳花。它的生命力极顽强，掐一个小枝，随意插到泥土里，没有两天它就会抖擞起精神。小孩子天性好奇，把它拔出来看，就会惊奇地发现太阳花已经从断茎处长出了触须一样的根。花儿谢后，黑色的种子自然爆裂，也不必再刻意栽种，等天气稍暖，你就看吧，院子里满处钻出了太阳花的小苗，连角落里都是。夏天来了，满院子又开满了五颜六色、重重叠叠的太阳光。
比起现在清新优雅、雍容华丽的各色名贵花卉，太阳花真的是太普通了，身子小小的，又紧贴着地面生长，只是一个小草花，与朋友家的装修风格并不协调，她却视若珍宝。我没有问朋友是否已经找了很久，因为在现在的城市里，太阳花已很难见到，但听着电话中她那欣喜的语气，我已知晓了答案。我知道，纵每天生活中有其它娇美的鲜花相伴，朋友的心里仍有太阳花的一席之地，因为，这是在她物质极度匮乏的少年时代就陪伴她成长的花，而长情的人总有一种情结叫“曾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