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贾红松的头像

贾红松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6/09
分享

生生不息

贾红松,洛阳人,河南省作协会员,作品见《散文选刊》《短篇小说》《海外文摘》《牡丹》《六盘山》躬耕等,作品入选《2022河南文学年选》散文卷,出版散文集《岁月悠然竹影流年

 

生生不息

贾红松

和许多血气方刚时倔强离开家乡的男孩一样,除了心比天高的憧憬和一厢情愿的盲动外,母亲的依依不舍和外婆的千叮万嘱在我的行囊里几乎没有一席之地。那时候,我把自己幻想成了向往自由的风,肤浅地以为只要离开束缚自己的乡村庄稼田野,离开苛教严律的母亲,便可以鸟一样翱翔长空,飞越关山,鹏程万里。

诗和远方是所有野心勃勃者的精神图腾。我是那些野心勃勃者中的一员,豪情万丈,纯白如纸,无知无畏。

多年之后,疲惫不堪成为现实写照。年轮无情,一圈圈堆叠,凋零危机依附低垂于秋天的一片金黄里,说不定哪一刻倏忽落下,零落成泥。我的脸上堆满沧桑,身上背负着无法卸载的冗庸负累,还有挥之不去的碌碌无为。此时,“原乡”两个字仿佛冬夜炉火,温暖憔悴,烘干徘徊,剥离伤感,让当初的野心勃勃顷刻间稀里哗啦,一文不名。                                       

中年人的命运仿佛被上帝端在手掌间的一只高脚玻璃杯,透明,复杂,心事满腹。积淀在岁月里的五味杂陈一旦打捞而起,酸甜苦辣争相溢出,水银似的倾泻一地波涛汹涌。于是,一次又一次被熟悉的土气息唤醒记忆,化身一条游向原乡的鱼,趁着月色,挥动尾鳍,往最初出发的河流拼命回溯。

原乡早已幻一缕乡愁,一窗影,一茱萸,客地反倒成了日夜消磨的家长里短。每一个游子概莫如此即便尊卿,拜相,列士,营工,经商,务农。

我的原乡原本极其普通。灰扑扑的一条条街道,凌乱中不失规矩的一座座瓦房,杂七杂八生长却盎然勃发的花草树木,猪马牛羊鸡鸭狗鹅与人并行不悖的逼仄巷弄,包容万千条炊烟像牡丹一般绽放诗意的旷阔天空,围绕乡村四周随季节转换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的一茬茬庄稼,铁锅里炖煮的嫩玉米老红薯,黑瓷碗里盛的糁子汤、手擀面,邻居大嫂们嘴里长着翅膀的家长里短,挂在土坯墙上的钯镂、镢和一串串的蒜辫、红辣椒、玉米棒,深夜雪落的安静寂寥,以及东岭下的那片竹影流年……,它们几十年似乎未曾改变过。

是的,原乡被我固化在了脑海深处了啊!我像一个贪婪的守财奴,恋守着自己的那片精神家园,不愿接受所有熟视无睹的日新月异,沉溺于曾经的那些点点滴滴。

如果硬要从普通中找寻一些不普通来,让我想想。噢!母亲站在家门口高一声低一声的召唤,昏黄油灯下外婆摇啊摇的嘤嘤纺车和梦呓般的絮叨,父亲弯着腰往画布上构图或涂抹颜料的一丝不苟,哥哥搂着我缩在被窝里你一个我一个分吃炒黄豆的香脆,小伙伴在一地月光里跳皮筋躲猫猫玩老鹰叨小鸡的朗笑,顺阳河蜿蜒着淌向远方的静水流深,躲在树梢唱歌的喜鹊黄鹂和盯着池塘目不转睛的翠鸟,河里静静游弋的鱼虾,简陋校舍里传出的琅琅书声,树荫里小摊贩抑扬顿挫的长叫卖,缱绻在坍塌了雕梁画栋沉默了朱漆金彩的花戏楼前懒洋洋晒暖的老人,贩子在牛马市上手指伸在衣襟下讨价还价的夸张表情,雪霁后冰花一般玲珑美丽让人心花怒放的村庄还有一棵棵倔强的白杨、绿柳、泡桐、国槐……

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点滴琐碎,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熟视无睹,恰恰属于原乡的独有符号和印记,足以让我将他与北方大地上星罗棋布的无数村庄加以甄别,候鸟似的一次次准确无误地回到搭建在那片土地上的小小巢穴。

离多远,走多久,有些东西仿佛穿透生命的白月光,清晰,斑驳,潋滟,摇曳。

宁肯让自己在岁月深处一次次无端惆怅,一次次莫名感慨,也不舍得腾空记忆,清空过往。妄想一把揪牢时光抽身离开的那截短尾巴,祈求岁月不要转瞬即逝,留下一丢美好,一丁点甜蜜。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提及那些让我快乐的快乐和那些让我不快乐的不快乐。但那些快乐像一颗颗睁着亮晶晶眼睛的红枣,缀满压弯枝头的石榴、苹果、酥梨、红柿子,让我无法漠视。留存于舌尖的余韵悠长,掩盖不住一粒青杏的酸涩,一枝高粱的低垂,一杆玉米的羸弱,一朵棉花的轻盈,一阵蛙声的鼓噪,以及乡村一天天平实桀骜的生长。原乡如同陈酿,由五谷杂粮和许多事物发酵而成,堆的愈厚重,醇的愈纯粹,久弥香。

那些不快乐的起由、堆积、郁结往往与身在异乡密切相关——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一叶,一尘,一云,一人一骑的悲欢离合旁逸斜出

 

我像先辈一样深情耕耘过那片土地,期冀那片土地带来衣食无忧富足幸福的生活。我攥着锄头在烈日下将汗水和种子一并播进先辈祈祷过无数遍的希望土地,又在密布天幕的浓稠乌云即将扰动这片土地之前,不顾镰刀割破手指的疼痛与父亲一起佝偻腰身奋力抢收被暴风雨侵袭的摇摇欲坠的一垄垄金黄麦穗。可是,后来的发现让我变得迷茫纠结

我从那片土地上得到的每一粒粮食每一车收获都得付出成倍代价与艰辛,偏偏我的付出没能与回报等号,流的汗水没能与期盼画等号。

这让我格外痛苦,莫名怀疑那片土地哄骗了先辈,耗光了他们的青春,接着哄骗我,试图继续耗光我的青春。

父亲滴落到那片土地上的指血殷红殷红,汗珠噼里啪啦。高粱吮吸了我和父亲的指血,粒粒饱满,颗颗沉重,渲染夕阳,染红西山,晚霞因此绚烂无比。父亲却在那片霞光里渺如蚍蜉,微似蝼蚁,仿佛某种古老仪式的献祭品父亲的双腿双臂裸露天地之间,被太阳磨砺成最低沉含蓄的古铜色和那片古老的土地浑然一体。

父亲说谁让我们是这片土地的儿女,我们无可选择。

我不怕流血流汗,但害怕流得不值当。耕耘土地的血汗被一抔黄土接纳、吸收,转换成物产的一部分。这些物产离开土地,被五彩斑斓虚实变幻的霓虹钟鸣鼎食,被流光溢彩的水泥森林分解消化,渐渐化为乌有。如同我一点点被稀释在光怪陆离里的原乡。我不知道,沉醉在阳春白雪里的人会不会留意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捧麦粒浸润过一个乡村孩子的血?滋润在象牙塔的人会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的微小麦粒是否沾染过一个乡村孩子的汗?我的那些麦粒没有被珍惜,它们被抛弃在觥筹交错的餐盘里,遗留在谈笑风生的餐桌上,浪费进了大大小小欲壑难填的泔水桶。假设那些麦粒会哭泣,来自乡村的它们在水泥丛林里一定比我哭得更伤心悲愤,更撼天动地,更捶胸顿足。

要么像父母亲一样面朝黄土苟且一生要么靠自己仰脖长啸逆天改命离开原乡的理由缘此气势汹汹——匹夫百亩一守,不遑启处,无所移之也

那是那时的我的呐喊。

我的呐喊声音微弱,小的只能自己听见。

擦肩而过的风有意无意地轻轻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膀,像安慰,又像嘲讽。风有风的归宿,不会为一个乡村孩子片刻停留。仰望星空,许多星星正眨巴着眼睛打量我。我想,那些星星未必懂我,但一定好奇我心疼我

可即便如此,我对原乡的爱还是要比对原乡的“憎”多得多。

爱是由无数小小欢喜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日常,来自毫不经意地一片落叶,一簇默默盛开在篱笆外的繁花,一条护在主人身前冲冒失闯入者呲牙咧嘴的黄毛狗,一张揣在胸口用体温悉心孵化的小小蚕纸,一只探头探脑自由行走于田埂的蚂蚁,一个村野丫头有意无意抛过来的秋波……都是我对原乡爱侬挚侬的一部分。

“憎”则是由无数小小沮丧积攒而成的叛逆。于我而言,所有的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和咬过我的那条狗早就握手言和了,它咬我时的痛和跟在我屁股后头摇尾乞怜的乐大抵相互抵消。我和骂我没出息的刘嫂何婶之间的芥蒂也已烟消云散,我的虚荣心在后来衣锦还乡看望母亲时,被她们的羡慕目光予以了足够多的补偿。

当然,还有许多复杂情绪被我在逃离乡村后的快感中一点点消磨了,丢弃了,淡漠了,麻木了。他乡的风雨霜月孕育繁花,蕴生孤寂,也生忘我。

逃离原乡的我成了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至少,那片土地会这样认为。我对我的乡村呵呵尬笑,衣锦荣归只是逃离乡村后用来自慰的一个借口或一块遮羞布罢了,像小丑为了表演往脸上涂抹的那层油彩,滑稽可笑,掩饰失落。

天空云卷云舒,原野阡陌纵横,远处熊耳山逶迤耸峻,如烟如黛,近处房舍俨然,炊烟袅袅,庄稼蓊郁,此情此景,宛如一幅魅力无限的恢宏画卷铺陈眼前。它们离我很远,远到虚无缥缈,又离我很近,近到触手可及。一眼一念,不依不饶。   

我问原乡几时老,原乡问我何日闲?

归去来兮。

 

感谢蜿蜒身边的这条长河

长河发源陕西东南熊耳山余脉一路向东,挤开逼仄,流过旷阔,最终归纳于黄河。长河以丰沛温润滋养万物,岸畔蒹葭苍茫,杨柳依依,荻花如雪。宛在水中央的窈窕女子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活在《诗经》中,灵动在《洛神赋》里,令人流连。

岁影飞逝,一日可作千年,千年也只是一瞬。长河浩荡,无数风流人物此消彼长,为长河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笔。或挥斥方遒,或雄韬武略,或诗文风流,或指点江山,或青灯著史,或笔墨春秋,十三朝啊那些帝王将相、士农工商、诗客骚人繁星一般熠熠璀璨啊

昔三代之居,皆在河洛之间。华夏先民被长河岸畔的这方沃土吸引,停止跋涉,在这里燃起古老中国的一堆希望之火东亚核心文明由此肇始,长河边升腾起一条屹立世界民族之林的东方巨龙

遥想当年。烽火狼烟中,多少中原儿女背井离乡,衣冠南渡,从此漂泊异乡,谋生他处。

遥想当年。水流汤汤,春潮涌涌,大运河宏阔旖旎舟舸竞渡,猎猎风动,秋水流长河面樯橹帆张漕运繁忙一粒米的南北之旅,关乎国祚,维系国运

遥想当年。夜色未央瑶池轻雾,罗帷迷离,神思摇荡,玉指纤笋轻落处,与长安隔函谷关东西遥相呼应的那方河洛山水从此载入史册,一场与恢宏时代照应的巨大变革徐徐拉开帷幕,跌宕起伏的风云际会从此龙流凤游

遥想当年。“洛阳名园,凡十有九处”“帝王东西宅,为天下之中。土圭日影,得阳之和;嵩少瀍涧,山水之秀。名公大人,为冠冕之望;天匠地孕,为花卉之奇。加以富贵利达,优游闲暇之士,配造物而相妩媚,争妍竞巧于鼎新革故之际,馆榭池台,风俗之习,时嬉游,声诗之播扬。

遥想当年。“东西南北居二坊之地,四面各开三门。邸凡三百一十二区,资货一百行。”来自各国的商品堆积如山,世界各地的商人们操着不同的语言在“丰都市”易货交易,大国富庶,外国使者甚至“不取其值”。

遥想当年。“招提栉比,宝塔骈罗,争写天上之姿,竞摹山中之影;金刹与灵台比高,广殿共阿房等壮。”寺庙之胜,即使如《两京赋》中所说的“岂直木衣绨绣,土被朱紫而已哉。”那是何等的盛景啊!“在木上披上丝织绣衣,在土上绘上红紫二色”的奢华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啊。……

古都让人趋之若鹜。我亦坚定步趋前人后尘,客居古都日日与先贤心灵交融,夜夜听长河淙淙吟诵,幸甚!幸甚。

那天参加“世界客属33届恳亲大会”,与来自东南亚的几位客属攀谈,寥寥几句,已窥他们心事——根在河洛,心系原乡。河洛郎多么自豪,多么深情的称谓啊

长河的子女啊!

 

 

总有一种滋味勾住远方,让原乡在舌尖百转千回。譬如,母亲的手擀面,父亲的烤红薯,爷爷的麦芽糖,奶奶的豌豆糕。

心心念念的,当属母亲亲手炸制的麻花。

母亲制作麻花的面坯选用最优质的头道石磨面,加入鸡蛋、精盐、味粉,再加入些许酵头,出剂、抹油、静饧,待面性柔和,发酵均匀,将两根面剂分别揉搓上劲成二三十厘米的长条,巧妙借用劲道让两根面条自然而然地顺势铰链缠绕,一根生麻花即大功告成。

搓好的生麻花往冒着青烟的菜籽沸油里轻轻一丢,快速翻身定型,滚上几滚,金黄酥脆,香味扑鼻的油炸麻花新鲜出锅啦。

母亲炸的麻花要品相有品相,要滋味有滋味,嚼一口,颊齿舒坦,香死个人哩。那些年,离家出门前,除了母亲烙的葱油饼,父亲往往再带上几根麻花。咱家的麻花硬扎,美得很!父亲说。

许多年后,无数次回忆父亲,他手拿麻花一脸陶醉自豪的模样恍惚如昨,誊印脑海。

母亲炸制的麻花若保存得当,不使麻花受潮,这些尤物伴着父亲脚步颠沛十天半月依然酥脆似刚出锅,失手跌落于地,啪嗒一声,碎掉的麻花宛若黄金屑抛洒一地。父亲有老式文人的书卷气,矜持内敛,轻易不夸人夸物,麻花是他的心头好,如同挂在他心尖上的母亲。

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三媒六聘一样不少,依家乡风俗,行礼系娶亲前的最后一步。此刻,麻花派上大用场。两人抬的礼盒里装满五谷杂粮、米花团、各色点心,扁担用红绫包裹,一头悬酒壶一只柏枝一束,寓意百事就位;另一头挂带骨肋条猪肉一块,孪生大葱两棵,寓意骨肉从此分离;麻花寓意小两口拧成一股绳,小两口往后日子闲散富足。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前脚走,娘家爹紧跟脚出门往闺女家赶。婆家宴请宾朋,厨子、大办、照应……一个比一个辛苦,娘家知礼仪识大体,㧟一篮麻花一表谢意,二显和谐。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兴高采烈,其乐融融。

街坊邻里闹了一点小龌龊,谁也不肯低头认错,推摆到了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前。长辈一听原委,抿嘴乐了,买一兜麻花吧,我亲自登门,不信拿捏不下他。果不其然,真应了长辈的话,在咱乡村,就没有一兜子麻花摆不平的事。

现在,儿孙满堂的老母亲一个人独居乡下老宅享清福。时不时有儿孙拎着大包小包看望她老人家,当然有麻花。母亲的悠闲日子羡煞一帮老姐妹,她们打趣:环子(母亲名),日子舒不舒坦呐?母亲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子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纤手搓成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苏东坡也钟爱麻花,寥寥数语,妙趣横生,似有佳人正手拿麻花笑吟吟地眉眼勾逗。我坐在外滩的临江咖啡馆里,喝一口拿铁,咬一口母亲托人寄来的麻花,厚重滋味,深沉历史,万千风物,连同母亲沧桑的脸一并汹涌而至,在口腔里左突右撞。曾经头也不回地我,如今被一根麻花羁绊困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精神囚徒。

几年前,在泉州街头和一位炸麻花的商贩闲聊,细问,客家人,便觉亲切。吃着客家人炸的麻花,仿佛回到了自己千里之外的原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鲁迅先生在《故乡》里说。

我的感触和先生一样。常常,旅途经过的原野并非梦境里的那一片,但却又何其相似啊?都是一样的密匝,一样的翠浪起伏,一样的瑟瑟有声,一样的苍劲冷峻纤削拔立,连雨丝穿透庄稼的声音听起来也几乎一模一样,叶脉瑟瑟,枝叶婆娑。那些绿影弹奏出的古老歌谣破空而来,厚重悠扬,让人轻易想起原乡和母亲那满头银发。

 

长河岸畔的人物,似乎都是以一首华文或千秋功业开篇的。而后,各自汲汲营营,凡尘奔走,各有所得,各有所失。不得不提他们的名字——贾谊、玄奘、郭象、赵匡胤、李隆基、长孙无忌、司马炎、苏秦……,长长一大串啊

哪一个不是如雷贯耳?哪一个不是震古烁今

司马光说:“欲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王湾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王昌龄不是洛阳人,倒也委婉,干脆借送辛渐含蓄惦念:“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还有,李白、杜甫、韩愈、欧阳修、刘希夷、朱敦儒、张籍、陈子昂、陆游、孟郊……,又是长长一大串啊

驻足长河,目光所及,仿佛有一股浓郁人文气息扑面而来,独特,绵厚,氤氲。恍惚间,仿佛神游夏商,梦回魏晋隋唐,看房舍俨然,人来车往,使节华服正冠,驼队风尘仆仆,庙堂上钟鸣鼎食,人世间炊烟袅袅。我和一群落在树上叽叽喳喳的雀鸟探头探脑打量着眼前一切,新鲜,好奇,遐思,怅惘,情绪复杂。

山高水长,舟车劳顿,但这座城魅力独具。孔子不远万里,问礼老子。李白杜甫互慕才华,在此相会。流量时代,这座城不遑多让,频频出圈,屡屡上榜热搜。

这座城里有数不清贴花黄梳云髻别簪花的小姐姐穿梭往来,她们灵动可人,美若天仙。元夕夜,明月高悬天宇,古都靓女如云,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一夜鱼龙舞。

几场春风,几场春雨,蛰伏了整整一个寒冬的小草被春风唤醒,被春雨滋润,纷纷舒展身姿,吐露浅绿,摇曳芳华。天街此刻显得不再旷阔,萋萋芳草将天街点缀成了一条浅青色的人间仙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中描绘的天街景象和雨后气息令人迷醉,让人神往。

而今天街轮廓已,韵味已成。若春雨绵软,杨柳依依,不妨徜徉天街,合起那把雨巷中邂逅丁香花一般芬芳姑娘的油纸伞,尽情拥抱酥雨,等待和翩若惊鸿的她演绎一场跨越千年的缠绵悱恻

我在天街深情款款,凝你,等你

 

思绪很容易让一匹马载着南北游走,或者让一只蚁牵着漫无东西。我把所有过往装进行囊,沉甸甸的,成为我一次次回眸长河、麦玉米地、柿子树、蓝天白云、童年牧歌和青史油灯的一部分。

我是行走的泥土,广袤大地是我桀骜不驯的根,微微涟漪是我存在过的痕迹丛丛野草是我不甘落寞朵朵生命之花。我若化为一粒尘埃,风,拜托您,一定要把我捎回原乡落在郁郁青青的原野上,听风过长河,睹一城繁华,眺远山近畴,揽悠远文脉,让灵魂伴着脚步,在这一方好山好水的光影流年里,须臾,碎念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终究是这方土地的血脉,脚步从一个地方到达另外一个地方,微如野草,一样蓬勃,旺盛,柔韧,生生不息。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