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年时代

我的青年时代

笔耕

青年时代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时段，它将决定一个人的发展和走向。这个时段离不开前辈们的正确引导，一旦走偏路，将毁了自己的前程。我出生在农村，因母亲一个人在农村劳动，她太幸苦，一个人既要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又要种自留地，还要做家务带孩子。冬天深夜还在煤油灯下给孩子补衣服，做布鞋，一天休息睡觉时间很短。我也经历了这段历程，母亲在队上劳动，我就担起了看家，带妹妹，还要做一些家务，延迟了我上小学，又正遇上了文革，有两学期无课本，加上我耽搁缺课较多，又换老师，严重影响到我的学习，成绩不好。当我初中毕业，就进入了青年时期。

我去上高中是父亲帮我联系的木船，船长赖明亮，他们给养鹿粮站运送公粮到云阳县城。早上我提着木箱上了船，等搬运工把货装满就开船了，沿着澎溪河一路直下。船工5人，一人煮饭，四人撑船，大家忙个不停。船长叫多煮一个人的饭，行了一阵子，就喊吃饭了，让船在河中自由行。船长给我一双碗筷，我真不好意思，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心中的感谢。要经过渠马、小江电站，电站还在修建中，让我欣赏到一路风景。到了高阳已经不早了，木船靠岸，船工抚我下船，叫我慢慢走。我边走边看着木船远去，十分地感激，把情谊珍藏在心里。

我提着木箱走到高阳中学操场，正直放晚学，同学们陆续地走出教室。突然有个女同学跑来帮我提木箱，她弟弟是我初中的同学余建国，她比我们高一个年级。她这一行为让我太感动了。我跟着她走，走进寝室，我看到床铺都很整齐，以为我是最后到的，我就说“他们都比我早”。她说“这是我们的寝室”，突然同学们蜂拥而入，拿自己的碗筷，我一下子惊呆，十分地尴尬。她叫我去把名报了就来提箱子，我点头回应快速地走出寝室，美好的回忆将伴随我终身。

从我家到高阳中学，要走30多公里的山路，每两周回家一次，再没坐个船。第一年我是走勤良市过河，经桐华水库翻柚子树垭口，到高阳坝过河经过高阳老街，沿着河沟走到高阳中学校。一次放星期天我回家看到本队上的社员大搞农田改造，掀起农业学大寨的高潮。我看到石匠、抬工把一块块石头砌地坎。妇女将山下的泥巴一担一担地挑到上层填土，一条条地坎，一磅磅梯田，多么的壮观，让我无比的兴奋和激动，大寨精神在我的心中永远也抹不掉的。回到学校，在一堂作文课上，我没有按老师出的题目写，就把我回家的感动写成了作文——《大寨精神到处都闪着光辉》。老师给了我最高的评分，还叫我到办公室去给我作了点评。这是老师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也为我对文学的爱好奠定了基础。

第二年高阳到渠马公路刚修好（还是泥石路），回家上学我就走渠马路了。冬天回家总是要走黑，有一次到蒙子丫天就黑了。我们一路走到了江河同学家附近，江河请我们到他家去夜宿，漆仁福、陈代友同学不去，我也要同他们一起走，江同学拉着我的手掉下了眼泪，真心地感动了我。

我听到了乡友宋国文、张继堂讲他们在读高阳中学参加劳动。到新阳高山上去扛树木建教室寝室，中午就带去的一个小馒头，饿着肚子也要扛回学校，我倍受启发。我们也参加了劳动，在早操结束就到河沟搬石头砌路，分组进行。我是组长，要带领本组同学积极行动，搬到工地分组堆放，不甘落后。学校建的有两个石灰窑，学校基建都是靠自供自助，河沟没有石灰石了，就上山去采。我们班争取到了，在劳动中，学校大大改善我们的生活，天天有顿肉吃，让全校同学都很羡慕。劳动让我们锻炼了体质，磨练了意志，提升了精神，培养了情操，还学到了知识。

我们学校是用煤炭火蒸饭，煤炭都是同学上山去挑，为了完成特殊任务，我们都到家里拿去了竹筐扁担。没有一个逃避劳动的，每次都是吃了午饭，扛着扁担高高兴兴地加入到劳动队伍中，登山把一担担煤炭挑到了学校火食堂。有的同学（其中有陈凤）放礼拜天也去挑一担煤炭回家，我看到了也跟着他们去挑。我回家路很远，冬天回家总是要走到天黑，我就把煤炭挑到我舅舅家去，那个年代不通公路，就是靠肩膀。

学校也搞过军训，分班分组，军训是对青少年极好的锻炼。学校开过运动会，参加各种比赛。学校成立了武术队，舞蹈、乐器、演唱、戏曲等文艺队，排球队、篮球队、羽毛球、兵乓球队等，不仅齐全，而且技艺很高，还吸引了很多学校来我们学校举行友谊赛。梁守渝老师是武术大师，为高阳中学培养了很多优秀学生，在国际他为中国也争得了荣誉。

我们参观了小江电站，看到发电机组，机务员给我们讲解发电原理，让我们无比激动。参观拦河大坝，排洪砸门启动，航船上下放行。学校还组织参观了云安盐厂，我们参观了云安盐古井，了解到食用盐生产的全过程，在云安中学吃住三天。高阳中学的文艺演出在云安中学举行，每天分上午下午两场演出，云安人口多，都想去看一场，市民要争取到一张门票非常难。举行了篮球、排球比赛，我们也是收获满满的回到学校。我们来回没有车，老师同学都是步行走的山路。

小江电站发电了，到学校的电杆立起了，还没有架线。上晚自习用的是煤气灯，值班同学吃晚饭后都要赶去打气提灯，每晚总是有些班提不到亮灯。寝室也是用的煤油灯，和农家一样，早读要等天亮了才进教室。我们的班主任于奇云老师对我十分关爱，每期还帮我申请把2元半的学费给减免了，每月只交5元的伙食费，粮食是通过粮站转成粮票交学校，到高阳粮站去挑粮也是我们。

我们在毕业前，学校搞了一次学习与实践活动，校园平面测量。分组进行，从起点到终点相差数据最低的评为高分。我带着我们组的同学认真进行，步步扎实，绝不马夫。这天太阳光很强，汗水洗脸。有一个女同学回到寝室去拿来一顶新草帽给我戴。有个男同学说：“你拿来早了，要过端午节才送他”。弄得同学哈哈大笑，我真不好意思，心想她也是顶着太阳，就叫她自己戴，说我不怕热。这个女同学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把草帽一下子就戴在了我的头上。这也引起所有同学对草帽的兴趣，我们毕业，全班同学统一买了新草帽，草帽上还印上高阳中学7.5高一班毕业纪念。

回到家里我就参加队上的集体劳动，和农民一起，样样都干。74年我们队上就接受了3个重庆知青，队里给他们建房子，买用具，还派两个社员到开县（开州）去买锅等生活用具。回来在白家溪过河，渡船不在，他俩就把用品放到锅里，把锅顶在头上游过河。游在河中范泽地突然下沉，锅随河水飘走。谢达贵发现惊吓，高喊救人，他拼命地游到岸边。惊动了青杠大同河边的村民，他们驾着自家的小木船，拿着竹竿，捕鱼网，沿河向下游一路打捞，直到深夜都没捞到。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又下河捕捞，（以胡家带领大家）经全力施救，到猫耳洞才把范泽地的尸体找到，终于打捞上岸。我从学校回家路过坟墓，看到尸水流出，特别的臭。我问母亲，母亲才讲了经过，说他喝的河水太多，抬棺材就特别重，我们队上为安置知青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范泽地是个好人，在队上分粮食，他帮我家背过，他经常帮助人。他是复员军人，这次牺牲，他的家属没得到任何补助，后来也无慰问，安葬是我们队上简办的。

夏天收割水稻，我就晒谷子，早上不到四点钟就要起床，吃了早饭就要去上工，天不亮谷子就挑到石板上来了，我就给他们过秤（以重量记工分）。中午和晚上我和陈宗安都守在晒谷场上，谷子要随时翻坩子晒才干得快。晚上我和知青肖元华，用竹筐把晒干的谷子挑到保管室备用上公粮。一挑有150多斤，这也练出了我的体力。我和社员一起挑大粪，挑堰塘、修水库。我们队上利用中午经常开社员会，我就办一幅墙报，对大队影响很大，我被选为团支部副书记，担起了大队共青团的文化宣传工作，还要团结带领知青劳动。

75年10月我被派去开县（开州）赵家学习生产五四动六菌肥，回来建厂投产成功了，养鹿人民公社各生产大队都用上了这个肥料。养鹿区平安供销社还派人来我这里学习，正是这项技术启发了我要改变农业生产技术的观念。我买了收音机，订了农业科学杂志。宋国文给他父亲买的养殖书，他父亲知道我在专研技术，就拿来给我看。听到国家提出要实现四个现代化，我更加兴奋，有使不完的劲。我自费到云阳、开县、万县买良种，由于运输困难，要走很远的山路。到云阳买的种猪在路上翻车摔死。到万州买的种鸡在路上缺氧死了多数，但我一直没有放弃，艰难地前行。

云阳县畜牧局还通知我到长洪、盐渠与南溪的交汇处去学习育种技术，学习七天吃住很好，还请了云阳县最著名的厨师，每天有两顿美食花样名菜餐，是我人生中最有幸福感的餐饮，都是政府出钱。那里离祖始灌（祖寺观，说法很多，老百姓又叫它阻死灌）不远，学习要结束的头天下午，领导同意我们邀约去参观了祖始灌。看到古楼石壁古城墙惊叹不止，里面很宽，层层坚固，古时候的枪炮对它威胁不大。里面有水池，据说是山泉水，从地下冒出来的，这也太神奇了，因为地处山顶。在旧中国这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故事，特别是文革云阳派斗，在云阳南溪打阻击围攻战，我们养鹿就付出了（陈、白2人）两条人命。后退守祖始灌，被围困在祖始灌数天，据说里面还有妇女和儿童，有两人跳悬崖逃生，不知下落。听当地农民讲，里面被围困的有300多人，没有一个幸存的。因缺水缺食，后又因炮弹落到里面，伤亡无救治，死亡人数太惊人，太恐怖。我们看到了枪炮痕迹留下的创伤，让人十分地心痛感伤，谁能挽回这个悲剧？这些文物希望要保护下来。

在我们的家乡没有公路，缺燃料，社员都是要在凌晨3点多钟出发，用桐子叶包一碗干饭作午餐。要过两道河，翻两座山，到厚白槽挑煤炭。有一天深夜，那时我还没上小学，在养鹿玩，把我就闹醒了，几乎把全街的人都惊动了。白岩山人挑煤要经过养鹿过河，按规定（除了急事）要天开亮才撑渡船。船都是停靠在街那边，一天有一大批人要去挑煤，叫渡船很长时间都没有动。有一农民非常生气，脱下衣服跳到河里，一股劲地游到河对岸，一登上渡船就把龙老船工从床上拖下来，将冰冷的河水泼到他身上，倒在他床上。接着就把渡船划过来，把大家接过河一起上路了，政府也毫无办法来处理这间事，后来深夜只要有人叫船，船工都不敢怠慢。

有一次我的邻居叫阮庆刚，他和伙去挑煤炭，在回来的路上，到养鹿同林坝进去是玉黄角，沿着河沟走，是平路都跑得很快。他左脚撞上一块石子，人一打穿翻滚，担子落地，打杵倒向人的面部，打杵底下是堪的铁钎，本是防打滑，确成了杀人的利器，正直他的喉部刺进，当场死亡，多么悲惨。他本是个好人，听天由命太残忍，这么不公？

当地有农民家庭缺劳力，都是请人挑煤炭，就是供饭，不存在给报酬。路太远，挑煤太累，家里要派人到养鹿河边去接，要带上稀饭。在50年代，商店挑力一担100斤，工费4角，后来涨到5角、6角，到80年代初才涨到1元。我长大后也少不了挑煤炭，到厚白槽只挑过两次，后来用木船从开县二煤厂把煤炭运到养鹿河边，我们就到河边挑。我每次挑煤都是在天没亮就出发，挑到卡门天才亮。挑回家了才吃早饭，我一个人干的是两个人的活，但无怨言，从不感到幸苦。

我种植基本上是成功的，我们当地没有包心白菜，老百姓最喜欢吃，要过年了我和社员们到开县去买，步行几十公里路用扁担挑。我以后就通过邮局买到东北的白菜种子，药材也种，特别是主粮的种子到万县（万州）去买。孵化小鸡小鸭我成功了，由于没有电出壳后无法恒温，小鸡存活很有难度。在农村有文化的人太少了，要搞科学种田就必须要有文化。我的观念来了个急转弯，要为家乡培养人才。76年我被选招为代课教师，后来转为民办教师。

当年正碰上恢复高考，由于我既忙教学，又忙农活，没有看一下书，考试失败。在赶考前，我父亲写了一封信给我拿着，交到云安二轻工业办事处。领导打开信看后，把我带到他家里，叫他妻子安排夜饭和床铺，他去忙工作。考场设云安中学，这位领导他是考场的管理人员，他把他的工作餐位让给我了，他回家去吃饭。回想往事我的心里有多么的愧疚和难过，当我的日子好了，他们又不在世了。

第二年在高考节点上我父亲生了肝病，母亲到医院侍候，我要带读小学的四个妹妹，还养了三头猪，既要忙学校，又要忙屋头，还要忙地头。我高中班主任于奇云老师写信托同学交我，叫我回校复习，一切他负责，我失去了机会。第二年我母亲内出血住院，母亲出院后，我邀同学漆仁福一起到高阳中学去一趟。到校老师还在上课，我看到教室门口和窗外都是同学在旁听课，复课的同学太多。我们等于老师放午学后，他把我俩叫到他家里去，他叫我们的师母煮饭。于老师了解到我的情况后，叫我在家里一定要复习，要报名参加高考。吃了午饭告别老师，于老师把学校收集的文革前10年的高考资料，叫师母想法给我打印一份。又托同学给我带来，我没有放下其它的工作来学习，这是我最大的失误，也是对恩师最大的失望亏欠和我内心的愧疚。尽管我报考了，没有复习哪能考得赢应届生。

后来有了函授，我就走自学之路。我的这段经历是非常之苦的，我父亲在临终前对我说，我年轻时比他吃苦，我老了比他享福，这算是肺腑之言吧！我只能在心里记住他们，在自己的人生赛道上拼搏追赶，艰苦前行，用实际行动报答我的亲人，我的恩师。随时间的流逝，我想他们在阴曹地府回顾我走过的路，不是埋怨，而是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