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纪事

又逢端午。

前些日子偶然在微信上看到一篇文章，说农历五月为“毒月”，阳盛之极，其中有九天更是天地交泰之日，所以古人在这期间会有很多禁忌。又说五月初五端午节为“九毒日”之首，古人为了平安度夏，便有了插艾草、佩香囊、饮雄黄酒等习俗。

读罢不禁莞尔——这个被古人视作至阳至毒的日子，恰巧是我的生辰。

从记事起，每年端午，母亲总要蒸一锅香甜的糯米糕，再炸一盆金黄酥脆的油饼。若得闲时，还会包些棱角分明的的粽子。常吃的我们几个小孩满嘴油光，小脸红润。

母亲做这些吃食很是用心。总要提前几日就开始准备：精选上好的白糯米，肉厚核小的红枣。糯米要提前泡过，红枣洗干净煮大约30分钟备用。

  蒸糕时，将泡发的糯米和煮软的红枣层层相叠，通常要铺上六七层。最讲究的是要用煮红枣的水来蒸糕，母亲说这样蒸出来的糕格外香甜。

蒸糕最考验火候。火太旺容易糊底，糯米也不够软糯；火太小又难以入味，必须用文火慢慢蒸透，往往要守上大半夜。如今有了电饭锅，蒸糕方便许多，但母亲说机器做的糕，总少了些味道。

一夜过去，香甜软糯的糯米糕就蒸好了。母亲天不亮就起床，将前一夜发好的面团反复揉匀，分成均匀的小剂子，擀成薄饼下锅油炸，金黄的油饼在锅里鼓起泡泡，香气能飘满整个院子。

母亲总爱说起我出生时的情形。那年端午，她刚炸好油饼准备过节，突然腹痛发作，我便赶在这天来到了世上。小时候听这话，只觉得骄傲——我的生辰竟是个节日，有这么多人一起庆祝。

上学后，知道了屈原投江的故事，后来又看《新白娘子传奇》里白娘子端午现形的情节 ，对这个日子便多了几分遐想。 2014去苏州游玩，在苏州河堤上看到了伍子胥的雕像，才知当地端午节是纪念这位忠臣。一个节日，竟承载着这么多传说。

乡间有说法，端午出生的女孩命硬，寻常男了配不上。这话倒在我身上应验了几分。 如今年岁渐长，婚事却迟迟未定，成了父母的心病。我常为此愧疚，却又无法勉强自己。

想起卢梭说过：“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杨绛先生也写道：“生活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这些话确实给了我不少慰藉。独处之妙，确非人人能懂；而婚姻大事，终究要听从本心。

端午前日，我去五泉山上香。途经荷塘，见一株并蒂白莲静静绽放，任池水浑浊，依然纤尘不染。归途遇见卖香囊的妇人，便买了一个偑在身上。五彩丝线缠绕的香囊里，艾草的清香若有若无。

今早母亲打来电话，说今年的糯米糕里加了少许红糖水。电话那头，炉灶上的油锅里正滋滋冒着熟悉的泡泡。恍惚间，我又看见三十年前那个端午，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和那一锅香甜软糥的糯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