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柔软

黑娃和妻子冰子，领着孩子，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妻子默默的跟着黑娃。孩子睁大了乌黑的双眼，好奇的看着这个城市，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黑娃的人，陪伴着妻子，孩子，茫然的行走在城市里，心里，却在想着乡下的村庄，村庄里的人。也想村庄里的家，家里的亲人。和儿时到一路走来的经历。

黑娃的家，在秦岭山中，一个不大的村庄里。村庄很是偏僻，离镇子，几十公里，要从沟儿里，依着狭窄的路，行驶几十公里，翻越咬座山梁，下了山梁，再走十几公里，才能到镇子。

沿途，有的地方有人家，村庄，有的地方，是无人的山野。人家依着山，朝着河，很是稀落，给人有种空荡的感觉。

只是，到了黑娃家的村庄，山忽然往两边退去，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坪坝。这条河流，和另外一条小沟儿里的河流，在坪坝里交汇，然后，又缓缓的往前流淌而去。有几十户人家，就汇集在这个坪坝里，分布在两条河交汇处的两岸。人家的房屋，基本都是土墙黑瓦的房屋，门前有场院，房屋四周，有各种果树。田地，围绕着村庄，分布在小河两边。虽然是沙石地，却长玉米，黄豆，洋芋，麦子，滋养着村庄里的人。

村庄里的人，家家养猪，也养鸡，养狗。在鸡鸣狗叫声里，充满了田园的气息。

村庄里的人，都依靠土地而生存着，村庄里的人，勤劳，淳朴。

黑娃就在这个村庄里出生，长大，有步步的走出村庄，离家乡村庄，越来越远。后来，又度回到家乡村庄，可是，因为内心的梦想，爱情，又离开家乡，一路奔波之后，体味了世事的复杂，人心的复杂，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后，内心里，又带着儿时一般的渴望，渴望回到家乡，能找寻到儿时一样的生活。

黑娃出生后，在不会说话，不能走路之前，他的生活空间，他看到的，是自己家土墙黑瓦的房屋，听到的，是亲人的话语，最先认识的，是他的亲人。

黑娃知道，他的亲人，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兄弟，姐妹。

爷爷和奶奶，头发都花白了。他们都很慈祥，每天都静静的坐在屋檐下，看着天空，群山，村庄发呆。黑娃凑到跟前，就搂着黑娃，对黑娃很是亲昵。

父亲母亲，虽然腰板有些弯曲，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可是，依旧勤劳，每天都去山上干活。

兄弟姐妹，和睦的在一块，在父亲母亲的抚育下，无忧无虑的生活，做着长大的梦，健康成长。

再长大些，尽管家让黑娃感到熟悉，温暖，亲人让黑娃感到慈祥，亲切。可是，黑娃却不再满足家，这样大的空间，也不再满足亲人给予的温暖，就向往着家之外的地方。

黑娃会说话了，能到处跑着玩了，尽管父亲母亲叮嘱他，不要到处跑，就呆在家里玩。但是，黑娃却时常溜出家，去村庄里玩。

黑娃很快，就熟悉了村庄，也认识了村庄的人，有了和他在一块玩的伙伴。

黑娃记得了村庄上边的天空，碧蓝，碧蓝的，云悠悠的。记得了村庄四周的群山，连绵着，山不高，缓缓的立上去，很柔和。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木。也记得了村庄外，有两条河交汇，河边，围着村庄，是一坎坎的田地。人家，分布在河水交汇的两边，各抱地势，都是土墙黑瓦的房屋。人家养鸡，养狗，养猪。

黑瓦认识了村庄里的人，有和爷爷奶奶一样的老人，都很慈祥，像爷爷奶奶一样坐着，看着天空发呆，见了他，就喊他，亲昵的抱着他。也认识了和父亲，母亲一样的人，虽然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腰板弯曲，可是，对生活充满向往，每天，都风风火火的去干活，用双手，创造着美好的生活。

让黑娃记忆深刻，感到快乐的，是有许多能玩到一块，和他差不多大的伙伴。

黑娃和这些伙伴，在场院里，追逐，打闹。在场院边玩泥巴。在河滩上找石子。夏天里，跳进河里玩狗刨，捉鱼。秋天里，满山遍野的找野果子吃。帮助人做过好事情，得到村庄人的喜欢，给好吃的。也做过坏事，偷过人家东西，害过人，被人骂，后来，被父亲知道了，用条子很很的抽，打的钻心的疼，从此再不敢做坏事。

村庄，就是黑娃和伙伴，儿时的乐园，做着长大的梦。

而长大，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晃，就长大了，到了去村庄学校，读书的年龄。

黑娃在读书中，一天天长大，心里也带着梦想，越走越远，离家乡村庄，越来越远。

在黑娃从城市里读毕了书，回来工作后的很长一些时间里，都感到，尽管岁月匆匆流淌，一些老人先后离去，他的爷爷奶奶也死了。一些人逐渐苍老。可是，家乡的村庄没有改变，村庄上的天空，四周的群山没有改变。村庄人，那种淳朴，对人热情，真诚，善良的内心没有改变。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梦想，用双手，创造着各自美好，幸福的生活。

黑娃的心，受了家乡人的淳朴，善良，真诚的熏染。加上受了文化的熏陶，内心里，一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想象，心里，也是那样的柔软，而真诚，善良。

黑娃从城市里毕业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家乡的山沟儿里工作。周末，假期了，就回到家乡村庄的家里。

黑娃工作没有多久，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家里一下变得空荡，充满了凄凉。姐妹先后出嫁。家里，母亲支撑着家里，领着兄弟，过着日子。

黑娃的心里，也充满了痛苦，感到凄凉。是母亲支撑的家，给予了避风的港湾，温暖。姐妹，也时常回来看望，遇到家里有什么事情了，也帮忙做。

村庄里的人家，面对黑娃家里的变故，也很是同情，以他们的真诚，热情，关怀，帮助黑娃家，遇到黑娃家有什么活儿了，就帮着做一些。让黑娃家里，在凄凉，痛苦中，能残存着温暖，把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

黑娃的心里，在痛苦中，又充满了感激，感激亲人，村庄人，能给予他温暖，慰藉了内心的痛苦，看到生活的希望，往前继续生活下去。

黑娃本想着，一直就呆在家乡山沟儿里，工作着，周末，和假期的时候，就回到家乡村庄，与亲人在一块，相依为命。与村庄的人在一块，感受他们的真诚，善良，互相关心，帮助着，生活下去。

可是，家乡山沟儿里，没有他的梦想，也没有他爱，或者爱他的人。

一个假期里，去县里培训，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让黑娃感到找到了梦想，爱情。为了梦想的爱情，黑娃毅然离开家乡山沟儿，到了女孩子工作的村庄里去，梦想着和女孩子能走到一块，过甜蜜幸福的生活。然后，再想办法回到家乡山沟儿，与亲人在一块，与家乡村庄的人在一块。

多年后，黑娃的确找到了一个女孩子，回到了家乡。

不过，不是为了爱情，也不是为了他内心的梦。回到家乡，是梦破碎了，留下满心的痛苦，伤害，和受尽了痛苦，和生活的凄凉，内心里，一片晦暗，渴望着，回到家乡，梦想着回到家乡，在亲人给予的温暖，村庄里的人给予的真诚，善良，温暖内心，带给他抚慰，慰藉，找到生活的希望，有勇气生活下去，走下去。

黑娃尽管带着梦想，对爱的渴求，毅然离开家乡，去追寻他感到是梦想中的女孩子，追寻他感到的渴望的爱情。

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炽热，和从梦想，激动中，落入现实，清醒过来，冷静过来时，经历了波折，才发行，他没有追寻到梦想，和渴望的爱情。受了欺骗，伤害，然后，又面对这女孩子的背叛，而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陌生的他乡。

亲人的去世，呆在他乡的陌生，孤独，和梦想破碎后，落在心里的痛苦，把黑娃击倒了，感到前途一片黑娃，找不到前方的路，和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这时，单位里，来了一个女孩子，叫冰子。

黑娃和冰子，从相识，相爱，到结婚，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冰子抚慰了黑娃的心，让黑娃终于走入了婚姻，家庭，内心里得到了抚慰，在黑暗中，看到了生活的路，和前方的希望。

而黑娃还没有品尝到甜蜜，从激动中，还没有清醒过来，才知道冰子有病，有精神的问题。不吃药了，就发呆，或者到处跑。一吃药了，人就像呆子一样，宛若木偶一样。

这把黑娃，从一时幸福，激动的高空，拉到地面，坠入到黑暗的深渊里去。在最初的时候，冰子还能工作，给他做饭，洗衣服，陪伴着他，让他又感到欣慰，温暖。心里虽然感到失落，没有了激动，兴奋，可是，还残存着光明，还能在失落之后，内心在冰冷，平静中，工作着，生活着，往生活的前方走去。

后来，冰子怀了孩子，还生了孩子，是个儿子，这抚慰了黑娃的心，让黑娃在失落，和冰冷中，又感受到了温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冰子身体不好，带不了孩子，孩子就让母亲带着。冰子在假期结束后，和黑娃离开了家乡村庄，到了他乡村庄开始工作。只是，没有多久，冰子就发病了，要么坐着发呆，要么就很是兴奋，狂躁，到处跑着，不安生。工作难以尽责，也不操心家务的活儿了，对待黑娃，也没有了热情，就像陌生人，又仇恨的人一样。

这时，是一年里，天气逐渐冷的时候，天空阴沉，布满了乌云。群山，逐渐枯黄，冷风呼呼的吹，叶子在空中飞舞。黑娃心里，一片冰冷，凄凉，领着冰子，去城市的医院里看病。

人在他乡，没有亲人的关心，也没有熟悉的人的帮助，黑娃的心里，感到是那样的孤独，凄凉。

到了城市，黑娃把冰子，送进了医院，经过了检查，冰子被接受进入医院，要住院治疗。

黑娃给冰子，办了住院手续，经过了治疗后，病情逐渐的稳定下来，但是，还需要住，很长时间的院。黑娃把冰子，放在了医院，他害怕耽误工作，就离开了，会他乡陌生的村庄单位，开始工作，到冰子出院的时候，再去接冰子。

没有了人做饭，洗衣服，陪伴，让黑娃感到了孤独。又再想着冰子的病，黑娃的心里，又格外沉重，难过。

而家里，母亲也时时打电话来，说孩子要喝奶粉，需要钱，穿衣服，也需要钱。而孩子身体也不好，时常生病，需要钱看。黑娃把钱，寄回去。而更多的，是对孩子的担心。

而这一切，都在他乡，面对陌生的环境，人事，让黑娃感到无比的冰冷，孤独。

就在对冰子的操心，孩子的担心中，黑娃人很快的瘦了，脸上没有了笑容，眼睛了，满是迷茫的目光。

黑娃就这样熬了几个月后，到了冰子出院的时候，离开村庄，去城市的医院里，接冰子出院。

去的时候，依旧是个阴沉的天气，山上一片枯黄，风呼呼的刮，空中飘着雪花。

到了那个城市，黑娃下了班车，就往医院里赶。雪花依旧在飘落，城市，在雪花中，静静的。街道上人稀少，车辆缓慢的行驶。雪花落在地上，化了，成了雨水，街道湿漉漉的，坑洼的地方，汪着水。空气很冷，懂得人冷飕飕的。

黑娃兜儿里，揣着钱，瑟缩着，往医院里走。

黑娃要把钱，寄回去，照顾孩子。还要攒钱，接冰子出院。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了，穿的衣服，也单薄，风钻进衣服里，让他感到有些冷。而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鞋底子已经断裂了，水渗进了鞋子，黑娃感到脚，冻得冰凉。

不过，黑娃想着冰子。去了医院，见到冰子，几个月的治疗，人病情已经控制住，恢复到了发病前的样子，眼睛里的目光，柔和了，人有了表情，见到黑娃，脸上有了笑容，问寒问暖的，还操心着孩子，工作。黑娃给她说一切都好，冰子的脸上，有了笑容。

尽管，经历了煎熬，一个人度过了几个月日子，很是孤独，艰难，此时，见到冰子的状态，黑娃的心里，涌上了暖意，感受到了希望。

尽管，接冰子出院，由于钱不够，让黑娃在这陌生的地方，依旧受了一些艰难，波折。冰子的父亲知道后，借给了钱，给打了来，让黑娃能顺利的把冰子接出院。

出院了，看着冰子恢复到发病前的样子，想着冰子回去，能工作了，也能陪伴她，照顾生活了，黑娃的心里，感到暖。看着阴沉的天气，落着的雪花，心里，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回到单位后，黑娃的心里，虽然操心孩子，母亲也时常打电话来，说话孩子的一些情况，有时虽然要花钱，黑娃省吃俭用，赶忙把钱寄回去，孩子一切也都平安，都好，这让黑娃也放了心。冰子的心里，也不那样担心。天天吃药，病情稳定，能工作，也能正常生活，做家务，陪伴黑娃，让黑娃又感到失望，冰冷后的温暖，慰藉了内心。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单位换了领导了，也换了一些同事。新领导肥胖，带着眼睛，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人表面给人慈祥，和蔼的感觉，却无比的狡黠，心里城府很深。才来的同事，青春，活泼，人显得傲气，也显得有心计。那曾经的一些同事，不知道是黑娃工作时，不注意有些得罪，或者是不喜欢黑娃，对黑娃又恢复的平静，甜蜜的生活，充满了嫉恨，就在背地里，时常对着胖领导，说黑娃的坏话。于是，黑娃和冰子，不管如何工作，总得不到好的平静，在考评时，分数都最底。胖领导，在他们的工作中，使绊子，也时常批评。黑娃和冰子的工作，开始不平顺起来。

在他乡，这陌生的地方，对人和事情，都不熟悉。这让黑娃感到艰难，有事情了，没有人帮助，心里有话，没有地方倾诉。这让黑娃感到了人呆在他乡的艰难，凄凉。

黑娃的心里，就想着家乡了，想家乡的山水，家中的亲人，村庄的乡亲，想家乡山沟儿里，那工作的单位。

对家乡的山水，黑娃是熟悉的。虽然家里发生变故，可是，他们给予的温暖，踏实的感觉，还在心里。村庄里的乡亲，记忆里，是那样的和蔼，真诚，淳朴，一样给人温暖的感觉。家乡山沟儿里，工作单位里的人，都是家乡山沟儿里的人，一样的熟悉，内心真诚，善良，有困难了帮助，有快乐了分享，在一块顺利工作，快乐生活。

在他乡，寻找不到温暖，希望。虽然没有获得梦想的爱情，可是，毕竟走入了家庭，婚姻，有了妻子，孩子。他乡让黑娃，不再留恋。黑娃的心里，就想着家乡的村庄，梦想着回家乡去了。

黑娃想象着，感到仿佛回去，就是回到天堂，和亲人在一块，和熟悉的人在一块，也能陪伴孩子，就是最幸福，快乐的事情，仿佛就是回到了天堂，再没有了艰难，痛苦，属于他的，只有平顺，幸福了。

于是，在煎熬了一些日子之后，黑娃和胖领导，终于触发了矛盾。然后，黑娃写了申请，递交了上去。

而在过了一个假期后，黑娃回到家乡山沟儿里单位工作的申请，得到了批准，黑娃终于结束了，在外长久日子的漂泊，像当初带着梦想，离开家乡一样，带着梦想，回到家乡山沟儿里，村庄里。

孩子依旧很是幸福，无忧无虑的走着，看着城市里，繁华，精彩的一切，特别的高兴。冰子默默的陪伴着黑娃，盯着孩子，在沉静中，一样显得高兴。

黑娃看着孩子，冰子，也看着这个充满了繁华，精彩的城市，默默的走着。脑子里，依旧充满了回忆。

黑娃想着，从他乡的村庄，回到家乡的山沟儿里，家乡的村庄里，从最初的梦想，激动，到此时，涌上心头的，是失望，凄凉。宛若他当初，带着梦想，去追寻的梦想的爱情一样。

黑娃带着一心的痛苦，失望，离开了他乡，回到了家乡山沟儿工作，心里，充满了梦想，希望，希望在亲人，家乡人留给的记忆里，一样的温暖，温暖内心，慰藉内心，驱散那份痛苦，失望，而能像曾经一样，内心充满温暖，平静，平顺，幸福的生活着，工作着。

才回去时，在激动，和兴奋里，一时，是寻找到了记忆里的温暖，渴望的那份感觉，温暖，慰藉了内心，让黑娃的内心，一点点的温暖，充满了光亮，看到了生活的道路，对未来，充满希望。

母亲帮忙领着孩子，兄弟一天天的成长，个子老高，有了喉结，长了胡子，完全一个小伙子了。天天忙碌着，种庄稼，空闲的时间，找了门道挣钱，梦想着将来，能找个相爱的人，有了家庭，过他渴望的甜蜜，幸福的生活。

村庄里的人，也都忙碌着做自己的活，在各自的生活里生活着，对黑娃和冰子，客气，热情。

单位里的人，虽然有些人调走了，换了一些人，有些人显得苍老了，可是，依旧像记忆里的感觉一样，对人热情，说话时，一脸的微笑。工作给分的不繁重，工作上，有了困难，互相帮助，关心。工作空闲的时间，坐在一块随意的说说话，让黑娃找到了暖暖的感觉。

家乡头上的天空，是记忆里的天空，群山，是记忆里的群山。山间的村庄，河流，田地，也都是记忆里的，承载着黑娃暖暖的回忆，让黑娃就像面对一个熟悉的人一样，感到那样的亲切。

黑娃回到家乡山沟儿里工作，工作时，在单位的小院里。单位离家有几里路，到了周末，就和冰子回到家乡村庄的老家。面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和事情，给予他记忆里，暖暖的感觉。孩子也很可爱，健康成长。这些，渐渐的，融化了冰子内心的痛苦，失望，凄凉，涌上内心的，是温暖，在温暖里，能感受到平静生活里的甜蜜，幸福。

可是，在过了一些日子之后，黑娃感受到的这份温暖，平静的生活，就开始被打破了。

家里的亲人之间，对他和冰子，开始有了矛盾。母亲虽然领着孩子，心疼孩子，默默的，什么都不说。兄弟，虽然也沉默着，默默的做着一些活儿，可是，时常总是和母亲在一块，很是神秘的说着一些话，唠唠叨叨的，话语中，隐约透出，家里的粮食吃了，油盐吃费了，母亲领了孩子，耽误了功夫了。

黑娃就让冰子，赶忙去买了油盐酱醋，粮食。也和冰子，也帮助领些孩子，做些家务活儿。孩子需要什么了，他们就给钱，也给母亲买一些东西。

这样，让家里有了波澜的生活，又在平静中，维系了一些日子。

单位里的同事，都是家乡这沟儿的人，都认识，也熟悉。在工作上，虽然分的均匀，都不繁重，也没有人在背地说他们什么坏话，使绊子。领导也不说他们什么，批评什么，工作有没有做到的，做好的，当面一说，有了就该，有了困难，互相帮助。

可是，渐渐的，黑娃感到，单位里的好处，都是被领导，和一些有资历的人把持着，在这些事情上，做的很隐秘，不让他们知道。黑娃不在乎这些，感到，这要让他和冰子，工作平顺，能获取自己的报酬，平静的生活着，就行了。所以，也不去看，不去过问。

虽然，最初回来时，工作上，互相帮助，空闲的时间，和同事们，在一块随意的说话，让黑娃感到温暖。可是，时间久了，才发行，各自的生活空间，内心的隐秘，因此被侵占。而他们的话语，也往往充满了世俗，庸俗，说的最多的，是金钱，权势，身份，地位，仿佛感到这才是成功，对那些人充满羡慕。也说村庄里，偷鸡摸狗的事情，甚至说一些下流的话语。到了高兴处，就放开了声音，哈哈的笑。

冰子默默的，不说什么，宛若跟他在一块一样。而黑娃，却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感到庸俗，世俗，甚至堕落。在有形无形之间，就开始躲避，疏远。

因此，就开始得罪一些同事，让一些把持着单位里人事的人，心里生疑。不过，脸上依旧作着笑容，没有表现出来对黑娃的不满，却在背地里，当着村庄里的人，谈论黑娃不合群，人孤傲。也说着黑娃工作上的一些不是。于是，黑娃的工作，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绊子，坎坷。并不是单位同事做出来，他们对他和冰子，依旧一脸的微笑，去是村庄里，那些人，时不时来找黑娃和冰子的麻烦。

村庄里的人，记忆里，许多慈祥，善良，淳朴的人，已经死去，长眠在山脚下。一代人，开始老去，弯腰驼背，一脸皱纹，目光苦涩，呆坐在屋檐下，无望的看着天空，群山，任凭时间掠过脸庞，似乎在等待岁月把自己带去。主宰村庄的，是新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是比黑娃大的人，也是和黑娃同龄的人。

虽然见了面了，一脸微笑，对人也热情，可是，却让黑娃感到，与记忆里一代死去的人，给予的感觉不一样了，再找不到那份慈祥，淳朴的感觉。和他们在一块，也再找不到儿时，无忧无虑，亲密的感觉。也找不到记忆里，成长岁月里，那份亲密，热情了。这代人，不再依靠土地，种庄稼，粮食，下死力气而生活着。他们去过外边的世界，对外边的世界，有了了解，于是，也就带回来了外边世界，人和事情，和外边世界，人与人之间，做事，处事的方式。那都是物化的处事方式，一切都是以利益为目的，那些热情，微笑，让人感到虚假，再找不到温暖了。

黑娃和他们，没有走在一样的生活到路上，做的事情不一样，平时不在一块，也没有人事，和利益上的纠缠，所以，彼此之间，外表虽然微笑，热情，内心里，却再没有了与记忆里那代人一样，有了内心的理解，和那份涌上心头的温暖。这让黑娃感到，宛若生活在熟悉，而陌生人的世界里，让人感到坚硬，冰冷。

不过，一切，黑娃都还能迎接，承受。毕竟，是在家乡，面对的是熟悉的山水，天空，村庄。面对的是熟悉的人和事情。那些波折，坎坷，就像风吹过湖面的波澜，很快就会平静下去，无声无息，尽管找不到记忆里的感觉，却能够在内心踏实，安然中，平静的工作，生活。

而最终，彻底打破黑娃渴望的平静的生活，让他对家乡人和事情，彻底失望，感到那一悲凉，愤怒的，是从亲人，从家里产生的矛盾，而像裂变一样，让那些在利欲中，有了各自目的，和想法的人，做出了一系列的事情，让黑娃无法再在家乡山沟儿里工作，也无法在家乡村庄里平静的生活下去。

那是源于，兄弟想找媳妇，想有个家庭。

当兄弟把这事情说给母亲，母亲又说给黑娃的时候，母亲在操心，黑娃也在操心。可是，家乡村庄，太过偏僻，闭塞。家里没有父亲的支撑，家里的日子，过的也不是那样的富裕，也就是夜里有地方住，白天有饭吃。女孩子，都向往着外边的世界，不想在村庄里呆，也不想在山沟儿里呆，心里做着飞出村庄，山沟儿的梦想。纵然能留在家乡村庄，山沟儿里的，那需要家了很富裕，有钱，有势力。家里这些都不具备，所以，兄弟看上的女孩子，女孩子都看不上他。最后，就是无所谓看得上，看不上，只要愿意跟他，和他过日子，有个家庭就行，就这，都没有女孩子愿意。

勤劳，沉默的兄弟，因此感到失望。那曾经明亮的双眼，晦暗了，对生活充满了向往，很是精神，每天去干活，挣钱的兄弟，因此变得有些懒散了。

黑娃也多方打听，帮助兄弟，可是，工作时，在单位四方天空的小院里，周末和假期了，回到一样熟悉的家乡村庄里，没有办法帮上兄弟。母亲也多方打听，多人热情，殷勤，可是，也没有愿意嫁给兄弟的女孩子。

兄弟在失望，消沉中，就开始抱怨，这份抱怨，也影响到了母亲，母亲也跟着一块抱怨。抱怨着一切都怪黑娃，他领着冰子，孩子呆在家里，家里人口多，嘈杂。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少，当然没有人跟到家里来。

冰子听到了，默默的，不做声。黑娃听到了，心里虽然生气，可是，想着兄弟心里的梦想，在破碎后的痛苦，也就默默的，不作声，由他去。

没有想到，兄弟却变本加厉。

兄弟学会了喝酒。许多次，喝酒回来，就当着母亲的面，大声骂，家里粮食吃多了，油盐吃费了。干活的人少，吃饭的人多。老屋是他的，田地，山林是他的，不相干的人滚。

孩子，无忧无虑，对奶奶亲热，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冰子虽然生气，可是，依旧默默的陪伴着黑娃，知道在这，唯有依靠的人，就是他。

黑娃为此，和兄弟发生过矛盾，兄弟为此，还动了手。

不过，兄弟酒醒来后，虽然有人谈论，虽然母亲和兄弟，对他们越发冷漠，阴沉着脸，日子还能在风雨之后，平静下来，过下去。

而在有一天，黑娃在家乡，就连风雨之后，平静的生活，都过不下去了。他要彻底离开，成为了一个没有家，归宿的浪子一样，开始漂泊了。家乡带给他记忆里的温暖，他渴望的在家乡，平静，温暖的生活，都成了记忆，心里，落下的，是凄凉，悲伤。然后，在凄凉，悲伤之后，突然萌发的坚硬。

兄弟在家乡想找个媳妇，成个家的梦想，彻底破灭了之后。后来，通过人打听，终于在家乡山沟儿之外，翻越秦岭山之外的关中平原上，一个地方，找到了女孩子，只是，女方要他去当上门女婿。

兄弟渴望有个女人，有个家庭。这是唯一的希望，和路途了。

要去当上门女婿，必须先在女方家那地方，修了房子。

事情定了下来后，就和母亲做出决定，把家里全部的钱，取了出来，去给那女孩子嫁修房子了。

只是，钱还不够，就在村庄里，到处借，在一些人家借钱，许下的承诺上，将来如果还不上钱，就把房子，山林，土地，以很便宜的价钱，给了人家。听了这话，这可是天大的便宜，村庄里，许多的人家都答应了，平时没有来往的，关系一般的，都把钱，借给了母亲，兄弟。渴望着将来，能拾了便宜，买了房子，得了山林，土地。

黑娃虽然支持兄弟的婚事，也盼望他成家，可是，面对母亲和兄弟，做出的这样的事情，心里很吃惊，忽然感到那样的空落，去找母亲，母亲保持沉默，不理黑娃。去问兄弟，兄弟说，这是他的事情，让他不要管。一脸恶狠狠的样子，还要打架的架势。

对老屋，黑娃的心里，虽然充满了依恋，满是回忆。可是，忽然感到，此时，已经不属于他了，为了他的梦想的婚事，什么都不顾，不要了。

而村庄里的人，虽然对黑娃，表面做着笑容，热情的打招呼，可是，那些借钱给了母亲，心里有目的的人，却在暗地里做着一些事情，就与单位里，那些表面对黑娃热情，心里对黑娃存着芥蒂的人，私下打的火热，搜集黑娃的事情，然后，就写了东西，告了黑娃。说黑心和冰子，对工作不用心。说黑娃对家人不好。说黑娃在村庄里，怎样，怎样的一些事情。

于是，没有多久的日子，母亲带着钱，和兄弟，去了外边，给那女孩子家修房子，让兄弟准备上门了。黑娃也莫名的，就被调走了，调到离家乡山沟儿，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一般的时候，不能回去。

一晃，黑娃在他乡工作许久，许久了。从离开后，在他乡村庄，落了脚，心里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把许多不能连成一片的事情，连成一片了。忽然感到，记忆里，亲人，家乡村庄的人，给予的那份温暖，已经找不到了。面对亲人，家乡村庄的人，如此对待他，忽然感到，记忆里，家乡，人与人之间的那份真诚，善良，已经不见了。那份淳朴，慈祥，只属于记忆里一代人。让黑娃感到冰冷，凄凉的同时，忽然也感到了坚硬，感到，在这样的时代里，想要生存下去，内心里，只有柔软，而没有坚硬，是不行的。

黑娃的心里，对家乡的人，和事情，不再依恋，有梦想。唯一依恋的，是那方山水，天空， 群山，田地，村庄。可是，在遭遇冰冷，坚硬，让他落得失望，凄凉之后，也没有心情回去了。

多年了，黑娃就在家乡之外的地方工作，生活。内心里，已经放下了家乡，家乡的人和事情，都没有关系了。也不再去回忆。

他在城市里，也买了房子。工作在乡下他乡村庄。周末，或者假期里，就回到城市里，自己的小屋里生活。和孩子在一块，有冰子的陪伴，日子过又恢复到了他渴望的平静中，在平静中，蕴藏着甜蜜，幸福。

许久没有回去了。黑娃不知道，母亲，兄弟怎样，兄弟的婚事怎样。也不知道老家怎样。村庄里的人怎样，内心的目的，达到了没有。那些同事怎样，在怎样工作，生活。只知道，家乡的山水，依旧是记忆里的山水，天空是记忆里的天空，河流，田地，村庄，都是记忆里的一样。不过，没有了人和事情的温暖，让他的心里，一直在坚硬，冰冷中，就再没有勇气，也怕回去了。

就在这时，黑娃走到了一座过街的天桥上。天桥上，人熙来攘往，天桥下，车川流不息。

就在这时，黑娃看到了天桥上，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破烂的老婆婆，跪在天桥上，面前放着个搪瓷缸子，在乞讨。

黑娃忽然感到，这个老婆婆，像他的母亲，不，是像她的母亲一样，苍老的老人吧！

黑娃的心里，忽然涌上了怜悯。

可是，忽然想到，带着梦想，幸福，回到家乡，渴望平静，幸福的生活，最后落得那样的境地时，心里立刻又坚硬起来，挺直了身子，从跪着的老婆婆面前走过。

可是，在走了几步之后，心里忽然感到那样难受，仿佛被什么刺疼着。忽然想到了亲人，家乡村庄人，给予的温暖。就赶忙掏出了钱，让孩子，去放在老人的搪瓷缸子里。

孩子拿了钱，一蹦一跳的去了，放了钱，很是高兴的跟了来。

这一刻，黑娃忽然感到心里舒服，轻松了许多。

只是，忽然心里，那样那样的想念家乡，想念家乡那山沟儿，村庄，老家。更想自己的亲人，那永远离去的，那还活着的。也想家乡村庄的人，单位里一块工作过的人。哪怕，他们在最后，给予他的是坚硬，伤害，但是，他们毕竟给予过他温暖。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个地方，让他最熟悉，那个地方的人，让他感到最亲切。

2017.12.13日草